第二章 24. 风暴(第4/6页)

裴丽汉说:“但是我想去……”她看上去很坚决。“他们是些风趣的人……我厌烦了整天待在家里的这种生活!”

雷菲克嚷道:“风趣啊?”他开始模仿萨伊特先生的样子说:“欧洲,啊欧洲!啊,巴黎!我的父亲是一个帕夏!唉,我太可惜了!”他边说这些,边弯腰做了个亲吻女士手的动作,其实他们从未在萨伊特先生那里看到过这个举动。

突然,裴丽汉发出了一阵神经质的笑声。她说:“这些动作与其说是萨伊特先生的,还不如说是你自己的。”随后她开始模仿起雷菲克来,她说:“唉,我病了!唉,我心好烦!唉,我不去办公室了!……”她停止了模仿,用刚才那种坚决的态度说:“我要去那里,我要去那里玩!”然后,她又突然转身看着床上的孩子说:“我们把她吵醒了!”

雷菲克嚷道:“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他无法想别的事情,他的脑子里全是裴丽汉刚才模仿他时说的那些话。“原来你对我的看法就是这个!”

裴丽汉说:“我要去他们的聚会!”

雷菲克明知道裴丽汉说这话完全是因为她的任性,是为了维护她的自尊,但是他还是继续嚷道:“你只知道玩!一颗扣子也想不起来钉,你只想玩!”看见裴丽汉没搭理自己还在继续看孩子,他火冒三丈地喊道:“你是一个没脑子、肤浅、可怜的人!”他看见裴丽汉突然转身看着自己,他继续说道:“你是一个肤浅、愚蠢、没用的人,你明白吗?你从来就没理解过我,也从来没想来理解我。”

裴丽汉像是看着一个病人那样看着雷菲克。

雷菲克走出卧室,用力关上了门。他在门口等了等,想听听有什么动静,但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然后他下楼去了书房,他想继续读刚才看的书。他强迫自己去看卢梭的《忏悔录》,但是除了重复读句子,他什么也没看进去。他站起来点了一根烟,他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抽着烟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以及裴丽汉的模仿。如果有人告诉他妻子会如此嘲讽他,自己会说出那些粗野、兽性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会说,那样的事只会发生在脆弱、邪恶的人的婚姻里。可最让他吃惊的是,这样的事情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生活里。他嘟囔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对那个离婚女人说了些什么,对裴丽汉说了些什么?”但现在他无法仔细去想这些问题了。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冒着一股怒火,这股怒火阻止他理智地思考问题。他在书房里东碰西撞地来回走着,他打翻了烟灰缸,他想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手停止颤抖。然后他走出了书房,什么也不想地快步爬上楼梯,像个醉鬼似的走进了卧室。他看见裴丽汉坐在床沿上哭,孩子也在哭。

“你任何时候也没有理解过我!从来没有关心过我!”

他用一个粗暴的动作打开了衣柜的门,从里面拿出西装、毛衣和袜子扔到了床上。他想让裴丽汉看见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但是裴丽汉正用手捂着脸在哭。

他又嚷道:“你一点也不理解我!”但是这次他的声音因为嘶哑而变得低沉。他用嘶哑的声音说:“我没办法再待在这个家里了,我要走了!”

裴丽汉哭着说:“我的安拉,我做了什么了呢!”

雷菲克边往皮箱里塞内裤和袜子,边不时地说:“你一点也不理解我!”过了一阵他想:“我又可以去哪里呢?”他想去拥抱裴丽汉,但他害怕了,他依然说:“我没法再待在这个家里了!”仿佛是想让自己相信,他又把这句话重复说了好几遍,然后他合上箱子,拿了抽屉里所有的钱,没敢看裴丽汉一眼,提着箱子走出了房间。他重新回到书房,拿起桌上的书和笔记本往箱子里塞。他发现拿的书不够多,就又从书柜里选了几本。他还想多带些书,但箱子已经塞满了。他生气地合上盖子,拎起箱子走出了书房,急匆匆地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