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 一个年轻的法提赫[1]在伊斯坦布尔(第2/5页)

奥马尔明白此时他应该说些什么,他说:“孩子很可爱。”

阿提耶女士激动地说:“所有的人都这么说。”然后,她从奥马尔手中接过照片满怀欣喜地仔细看起来,萨伊特先生也把头凑了过去。夫妻俩可能是想从照片上找到他们让奥马尔说的那个“可爱”的地方。

奥马尔想:“我为什么要回伊斯坦布尔?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是为了挣更多的钱……是为了这些吗?”尽管他们还没有进入土耳其,但是,好像从那刻起,他已经闻到了忧郁和小家庭幸福的味道。突然,他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说:“我还要喝。”

萨伊特先生笑着说:“你喝,你喝!你还年轻,现在不喝等到什么时候喝?”

他是一个从年度欧洲之旅回来的丈夫。他为自己年轻的妻子感到骄傲。他是一个进口商,还常常因为自己是一个帕夏的儿子而伤感。奥马尔想:“我要做不一样的事情。我要超越所有的这些东西!……我要乒铃乓锒地把所有的东西都弄到手!”

又是一阵沉默。居莱尔说:“哥哥,你刚才不是在说欧洲的吗?”

萨伊特先生说:“刚才我是在说欧洲还有我们。我跟你们说过我那过世的帕夏父亲吗?那个为杰夫代特先生和尼甘女士做媒的人就是我的帕夏父亲,您和他们的儿子是朋友。他们的婚礼也是在我家的宅邸里举行的。后来我们从头到脚把那宅邸作了一番改造,我们也要顺应时代啊。”

阿提耶女士看着萨伊特先生,叹了口气说:“不知道20年、30年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奥马尔想:“他们在等着我说点有趣的事情。”他决定随着列车的摇晃尽情地喝酒。他问:“我们再要一瓶酒好吗?”

萨伊特先生说:“当然,再要一瓶!”他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这个准备以一腔热血投入生活的小伙子。也许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过去,那些流逝的岁月,他显得有些伤感。

服务员又拿来了一瓶酒。

奥马尔想到自己有段时间曾经喝过很多酒。他是在父亲去世的时候开始喝酒,母亲辞世的时候习惯喝酒的。他在伊斯坦布尔工程师学校读书的时候经常是通宵达旦地喝酒,频繁地出入于贝伊奥鲁的娱乐场所,往往醉醺醺地回到学校。在英国时他也有过同样的一段经历。从工程师学校毕业以后,他想:“让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他的那些朋友也在不断地怂恿他,他们说:“你既有钱、有时间,又没有需要你照顾的什么人。难道你想在这个垃圾堆里挣扎一辈子吗?出去看看、转转、玩玩,再去读点书!”在英国,他做了朋友们提到的所有事情。后来,他爱上了一个姑娘,还一度打算跟那个姑娘结婚,并在那里定居。他看着服务员拿来的葡萄酒想:“我们这里也有好东西!”他曾经因为要回到土耳其,不得不在旧的垃圾堆里继续挣扎并后悔,但现在他是高兴的。因为土耳其是他自己的垃圾堆,而欧洲早已被人扒拉过,什么也不剩下了。奥马尔一边看着酒瓶上的标签,一边想,“可能这些想法都很幼稚,但是我害怕在那里生活!因为那里的天空在我看来就像铅一样沉重……但是,在土耳其所有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对我来说一切都是新的,现成的……”

“啊,您喝得好快,我都赶不上您了!”

奥马尔不好意思地说:“是吗?这酒突然很合我的胃口!”

阿提耶女士说:“但是喝了酒,您就不高兴了,开始沉默了。您刚才在想什么,快告诉我们!”

萨伊特先生用“亲爱的,别去打扰他”的眼神看了一眼妻子笑了笑。他的样子好像是在说:“想说你就说,不想说就留着自己用!”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在说:“真的,谁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