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4页)

由于这些疑问,那齐士脑中盘旋着戈特孟的种种。现在他微笑与可悲地,回忆从青春时代以来教导他朋友的各种情景。他的朋友都曾感激地接受,始终认为他是优越与具有指导能力的。然而他的朋友却在百般静寂中,从鞭挞般的生活风暴与痛苦中跳出而诞生了他的作品;这不是话语,不是教训,也不是说明与警告,而是真正的高尚生活。相反的,他的知识,修道院的纪律与辩证法,相形之下是多么的贫弱啊!

当他在为这些问题打转时,也像许多年前一样地恼怒起来,那是当戈特孟年轻时,他曾彻底警告过他,想把他的生活换个新的环境,但自从他的朋友回来之后,却震动了他,而不得不怀疑与检点自己。

几星期过去了,栗树早已开了花,淡绿乳色的小毛榉叶也成为黑色,变得坚硬结实,门楼塔上的鹳也早已孵化了卵,连小鹳都在学飞了。戈特孟离开愈久,那齐士发现他所给予自己的也愈多。修道院里有几位学问丰富的神父,一位是柏拉图专家,一位是杰出的文法学者,还有一两位是敏锐的神学家和几个认真诚实的修士,都是性情真挚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戈特孟,没有一个是那齐士真正的对手。戈特孟给了他无可补偿的东西,现在他很难过失去了他,焦急地向往怀念着远方的朋友戈特孟。

他时常到对面的工场里去,鼓励艾利西,这个助手继续在进行着祭台的工作,但却巴不得他师父早日回来。院长有时会打开戈特孟的房间,看看玛丽亚的雕像。他小心地揭开雕像上的布,伫立在像旁。他不知道这个雕像的来历,戈特孟从来没有告诉他丽娣雅的事情。但他可以感觉出这个少女的形态正长久地活在他朋女的心中。也许戈特孟诱惑过她,说不定还欺侮和离开了她。但是戈特孟把她放在心里,比最好的丈夫更为忠实。爱着她的人将她的脸、姿态与手雕刻成永恒的塑像,以吐露他的赞叹之思。那齐士也在食堂讲台上那些雕像里看见朋友的好些故事,其中有流浪者的故事,有失去故乡与不忠实男人的故事,但是留在这里的都是善良与诚实的,充满生命之爱的。这种人生是多么神秘,那水流本是混浊与急速的,然而结果是多么高贵与澄清啊!

那齐士奋斗的结果又成了胜利者,没有失去忠于自己的道路,也没有怠忽他的职务。不过他苦恼于失去这位自己非常喜欢的朋友,而他的心应该是只属于神与职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