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第4/6页)

然后,他们坐上了一辆加长豪华轿车。他们步行穿过桥洞。他们的第一个吻发生在河边的一个长椅上,对岸就是布鲁克林。

电梯相遇的十个月后,他们邀请了四百名宾客,举办了结婚典礼,宾客中二十六位是格蕾丝的亲朋好友,其他全都是维克多的生意伙伴。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打网球,去博物馆,去棕榈海滩、布宜诺斯艾利斯和罗马旅游。但随着维克多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他开始独自出行,在飞机上工作,到了目的地还是工作、工作。他们放弃了打网球。去博物馆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他们没有孩子。格蕾丝对此很是遗憾。多年来她一直因此事而耿耿于怀。这也是两人之间话越来越少的缘故之一。

随着时间的流淌,他们的婚姻像是覆水难收,格蕾丝总是责备维克多脾气急躁,喜欢纠正别人,吃饭的时候自顾自看报读书,在任何场合下都会接和生意有关的电话。他则讨厌她总是在抱怨,去任何地方都要花很长时间准备,害得他不停地看手表。早上他们一起喝咖啡,晚上偶尔一起去某个餐厅,但是,一年一年过去,财富像骰子一样在他们周围越堆越高——多处房产,私人飞机——他们在一起的生活更像是不得不尽的义务。妻子扮演妻子的角色,丈夫扮演丈夫的角色。直到最近,特别对维克多来说,所有这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死亡。

如何去避免死亡。

八十六岁生日过后的第四天,在纽约一家医院的癌症专家办公室里,

维克多被确诊肝附近长有一个高尔夫球大小的肿瘤。

维克多研究了所有可能的治疗手段。因为担心健康影响他的成功,所以在治病这个问题上他完全不吝惜金钱。他乘飞机去看专家,雇用了各种各样的健康顾问。尽管如此,一年过去了,治疗效果却不怎么样。这天早上他和格蕾丝去见了一位最顶级的专家。格蕾丝想要问那个专家一个问题,却哽咽了。

“格蕾丝想要问的是……我还剩下多少时间?”

“乐观一点的估计,是几个月,”医生回答。

死亡离他越来越近。

但死亡最终还是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找到了他。

20

第一个传来的声音说:“再多一点时间”。

“是谁?”多尔叫着问。

老人离开后,他一直企图逃离洞穴。他搜寻可能的出口,不断敲打由喀斯特熔岩构成的四壁。他还试图跳到那个泪水池里,但一股气流阻挡着他掉进去,好像有无数人在下面向上吹气。

现在,池里传来一个声音。

“再长一点,”那个声音说。

他看到池面上有一缕小小的白烟升起,水面上泛起蓝绿色的光芒。

“你出来!”

没有任何动静。

“回答我!”

然后,突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只是一个简单的词组。很软,很轻,几乎听不清楚,好像是从洞外飘进来的祈祷声。

“再长一点。”

“长什么呢?”多尔有些不明白。他蹲下来,注视着荧荧发光的水潭,感到绝望。陷入了孤独的他开始寻求和他人交流。

终于,第二个声音,一个女性的声音,出现了。那个声音说,“长一点。”

第三个声音是一个小男孩的,他说的是同样的话。第四个声音——声音和声音之间的间隔越来越短——提到了太阳。第五个提到了月亮。第六个声音是低低的耳语,不停地重复着“多一点,多一点,”第七个声音说的是“再多一天,”第八个声音则在恳求:“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多尔揉着他的胡子,他的胡子已经长得又长又乱了,头发也是如此。尽管被独自囚禁,他的身体状况却似乎没有问题:他不需要吃东西,也不需要睡觉。他可以自由地在洞穴里走动,或者触摸通过岩石壁上的缝隙慢慢渗进来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