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二十三(第2/5页)

“老初。可咱们得合计合计,送啥礼好?”

“你说吧?”

“依我说,咱们去买点啥,不要送钱。也别用果实,果实都从地主家来的,送礼不新鲜。”

“好呀,我去买张画送他,《分果实》那张画不错,《人民军队大反攻》那张也好。”

白大嫂子笑起来说道:

“哎哟,把人腰都笑折了。人家办事[2],你送《人民军队大反攻》。”

“不反攻,事也办不成。一切为前线,不为前线,‘二满洲’整不垮台,还有你穷棒子娶媳妇的份?”

白大嫂子笑着说:

“对,你说的有理,就这么的,也得再买点啥送他呀。”

“到时候瞧吧,饭好没有?”

“我给你留了一些冻饺子,我去煮去。你先歪一歪。”

白玉山歪在炕头,一会睡着了,发出匀称的鼾息。白大嫂子正在外屋里点火,听见鼾声,忙走进来,从炕琴上搬下一床三镶被,轻轻盖在他身上。

农会里屋,人越来越多。大伙围着萧队长,吵吵嚷嚷,合计着分果实的事。老初的嗓门最大,老孙头的声音最高。郭全海才睡不一会,给吵醒来了。他坐起来,用手指背揉揉眼窝。跳下地来,站在人背后,老是留心着他的刘桂兰瞅着他醒来,也不避人,忙跑过来,用手指一指西屋,低声说道:

“上那屋去睡吧,那屋静点。”

郭全海晃晃脑瓜,说他不想再睡了。他挤到八仙桌子边,参加他们的讨论,听到老初的大嗓门说道:

“就这样办,先消灭赤贫:先补窟窿。不论谁,缺啥补啥。”

刘德山媳妇打断他的话问道:

“中农也一样?”

老初说道:

“贫雇农跟底儿薄的中农都一样补,缺粮补粮,缺衣裳补衣裳。今年分果实,不比往年,今年果实多,手放宽些,也不当啥,先填平,再拉齐套[3],有反对的没有?”

没有人吱声,老孙头反问一句:

“你说缺啥补啥,咱缺的玩意,可老鼻子呐。往年光分一腿马,连车带绳套,还有笼头、铜圈、嚼子、套包[4],啥啥都没有,都能补上吗?”

老初回答道:

“车可补不起,通起只有十来挂大车,你一人分一挂,那还能行?别的都能补。”

张景瑞问老孙头道:

“套包你自己还不能整?亏你赶这么些年车。”

“谁说不能整?有现存的,就不必整呗。”

老初又说:

“都别吵吵,昨儿下晚咱们小组合计的,烈属军属,不管缺不缺,都上升一等,比方,赵大嫂子原是一等,如今上升一等,算作特等。正派的赤贫小户,都算一等。”

老孙头忙问:

“李毛驴能算几等?”

老初说:

“他赤贫是不假,能算正派吗?叫他自己说说。李毛驴来了没有?”

站在角落里的李毛驴说道:

“咱论分量,较比大伙都轻,听大家伙,排到几等算几等。”

老孙头说:

“李毛驴干的事儿都坦白了,排他三等吧。”

老田头也应和着说:

“嗯哪,排他三等。”

这时候,老初又问道:

“老王太太算几等?”

老田头说:

“老王太太立下大功了,该排一等。”

老初说道:

“平常她会也不到,啥也不积极。”

老田头说:

“这回功劳可不小,要不是她,放着韩老五在外,抓不回来,都不省心。”

后沿几个声音同时回答道:

“算她一等吧。”

老初又问:

“家口多的怎么办?”

大伙不吱声。家口多的雇农是没有的,雇农还是跑腿子的多。家口多的贫农,也还能有。有人提出,家口多的上升一等,比如一等户,家口有四个人到六个人,是本等,七人以上的,上升一等。这事有一番争执,到后来,还是依照萧队长的意见,家口多的上升一等。跑腿子的都按本等分两份,准备他们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