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少年游(第2/4页)

需要向没听过噗噗枝的人解释一下,玩这游戏时你把木棍丢到桥下的水里,然后跑到桥的另一边看谁的棍子首先出现。早些年,我会抱住这孩子,让他两脚危险地悬荡在下面的水流之上,探出桥栏边缘扔他的树枝。然后我们将目光越过小桥的另一边,盯着看谁的树枝是胜者。

“再来,”甚至在树枝重新现身之前他就会说,“再来。”假如可以用一个词来确定什么东西叫他开心了,那便是“再来”。那我们就做什么事情都再来再来再来。再再来吧。

用光了所有树枝后,我们就离开那溪流,去公园中央的人工湖喂鸭子。

我想正是在那儿,在人工湖喂鸭子的那些星期日上午,我头一回真正知道了你的不同。那时那儿总有别的孩子,大多与你年龄相近。我努力不去比较他们在做什么和你做了什么,像以前把你跟你的堂兄弟们比一样,但我控制不住。我观察他们,感觉他们本能地知道拿面包怎么办。“小瓣儿小瓣儿”,他们的父母只需悄声说上这一句,他们就高兴地大叫,听从指令。小瓣儿小瓣儿地把面包撕成小块,在鸭子争抢食物时丢下去。

这孩子却一度把我给他的面包吃掉。我们很快就懂得了,不能用发霉的陈面包喂鸭子,得是新鲜的。那些日子我跪在他旁边,学着其他好像比我胸有成竹得多的家长的样子做。我含糊地说“小瓣儿小瓣儿”,仿佛他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这孩子会呆看着我,咬一小口那额外的早餐。现在回想,我当初会指望他懂得如果我在家里给他一片面包那就是用来吃的,但当我们在湖边他就该把面包捏碎然后撒向水面,确实挺奇怪的。尽管如此,我还是时不时地会以为他抓住了我的意思。谁知,他随即就把三四根整条的面包抛进水里去了,连同面包袋子。

然而,相比鸭子,这孩子更喜欢喂一种鸟——鸽子。鸽子有趣得多。当所有别的孩子被阻止给它们任何食物(“脏”,家长们会说)并被带离时,这孩子就咯咯笑着尖叫着冲进它们中间。他喜欢鸽子,到现在也是。他喜欢追逐它们,急于要逮住一只,高兴地喂它们,而且莫名其妙地天然就知道把面包分成小瓣儿。他可能是喜欢它们拍翅膀。有一次他将鸽子引入一个虚假的安全地带,喂它们面包片儿吃,它们的同伴竞相从别处飞来分一杯羹,然后,当他被方圆3英里内的所有鸽子包围时,他突然挥舞双手喊叫起来。那些鸟儿纷纷起飞,飞走时把翅膀拍得倍儿响,留下一个满口面包的男孩儿龇牙咧嘴地笑颠儿了。

离开鸭子那儿后,左转直走就到了那面墙那。它其实与街道边沿相差无多,只差两块砖那么高。这孩子有一回看到另一个男孩爬上去,就也想那么干。他没爬上去过,从来保持不了平衡,他没那个肌肉张力。每次我都要把他架上去,将他悬在那墙的边缘。下周他自己能成的。下周……

我们还会去咖啡铺。等他够岁数了,就给他一个糖霜纸杯蛋糕和一杯橙汁,而我喝咖啡。无论刮风下雨或天气晴和,我们从不在店里坐,而是坐在外面的老位置上。每次有一两只鸽子来跟我们做伴,这孩子都会掰点蛋糕给它们吃。纸杯蛋糕没了,我们也就马上离开。他可不会等他爸喝完咖啡再走,因为他还有事情要做——不单单是去玩那台装了弹力球的机器。

这种用来装大块圆形硬糖的老式机器以前常能在英国海滨见到,现在你通常能在那种可以省20便士买7颗美国玛氏巧克力豆的一流酒吧里找到它们。过去那个咖啡铺入口处就有一台,但里面装的是闪光的弹力球。我们每星期买一个,他拿来弹第一下,那劲儿就像他初次发现这种球的乐趣似的。他会把他的球拍上拍下,球蹦开了他就咯咯笑着去追。时不时会有孩子试图加入他的游戏,俯身去捡球或追着想抓住它。他们都遭到了他绝对的敌视。无论我多少次鼓励他,他就是不让别人玩。那是他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