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25页)

最后,他进了一栋不起眼的简陋出租公寓——无论在什么地方,这种公寓都是间谍爱租用的住处。屋顶上有个天窗,那准是那间谍的房间,高高在上,便于接收无线电讯号。

费伯走过去,眼睛瞄着街的对面。对了——在那儿。在楼上有一扇窗户背后有个人影一闪,他瞥见了一件上装的领带,一个盯梢的面孔缩了回去:正好在这里的对面。那间谍昨天准是去过了接头地点,被军情五处的人盯上了——当然,这是假定他本人不是军情五处的特工。

费伯转过街角,沿旁边一条平行的街道走着,一边走,一边默数着住房。几乎在那间谍进入的住宅的正背后,有一栋房子被炸得只剩下了空壳,好极了。

在走回车站的路上,费伯感到了一阵激动。他的步伐轻快,心跳稍稍加速,明亮的眼睛饶有兴味地四下张望。很好,游戏开始了。

当夜,他穿上了一身黑衣服:毛线帽,高领套头毛衣,外面罩一件飞行员穿的皮夹克,裤子塞进袜子里,穿上胶底鞋,全身上下一色黑。在伦敦灯火管制的黑洞洞的夜里,他几乎是别人无法看见的。

他骑车穿过寂静而昏暗的街道,始终避开大街。时过午夜,他没看到人。他把自行车放在离目的地四分之一英里之外,锁在一家酒馆的院篱上。

他没有去那间谍的住宅,而是去了邻街那栋炸成空壳的建筑。他小心翼翼地挑着路,穿过前院的瓦砾堆,进入了张着大嘴的门洞,通过房子到达屋后。四周黑漆漆的,一层厚厚的云幕低垂着,遮住了月亮和星星。费伯不得不把双手伸在前面,缓慢地走着。

他来到花园尽头,跳过篱笆,又穿过两座花园。在其中一座住宅里,一条狗叫了一阵子。

出租公寓的花园乱七八糟。费伯走进了一丛黑莓,绊倒了。棘刺扎着他的脸。他从一根晒衣绳下钻过去,亮光足以让他看见那根绳子。

他找到了厨房的窗户,从口袋里掏出一件有勺状刃锋的小工具。玻璃四周的油灰老得发脆,有些地方已然剥落了。他悄无声息地工作了二十分钟,把玻璃从窗框中取下来,轻轻放到草地上。然后向窗内闪了下电筒,看清通路上没有什么会发出声响的障碍之后,便爬了进去。

漆黑的房子里有一股蒸鱼和消毒剂的气味。费伯进入门厅之前,先把后门的锁打开——这是一项准备快速逃跑的措施。他把铅笔式手电筒开关了一下。在瞬间的闪亮中,他看见一道瓷砖铺的过道,一张腰形桌,墙上衣钩挂着一排衣服,右边是铺了地毯的楼梯。

他轻手轻脚地爬上楼梯。

他刚爬上一半,走到拐角,准备上第二段楼梯时,看到了旁边的门下有亮光。接着是一声咳嗽声和马桶的冲水声。费伯两步就跨到了门边,紧贴着墙一动也不动。

门开了,灯光泻到楼道上。费伯把他的锥形匕首从袖管中抽出。那老人走出厕所,穿过楼道,但灯还亮着。他走到他的卧室门口嘟囔了一声,转过身又往回走。

他准看见我了,费伯想。他握紧了刀柄。那老人半睁的眼睛直盯着地板。他在摸灯绳时抬眼看了一下,这时费伯几乎就要出手杀了他——但从老人那摸索开关的样子,费伯意识到他没睡醒。

灯灭了,老人拖着脚步回到了床上。费伯松了口气。

楼梯第二段的顶端只有一扇门。费伯轻轻试了一下。门锁着。

他从他皮夹克的口袋里取出了另一件工具。抽水马桶的冲水声掩盖了费伯撬锁的声响。他打开门,听了听。

他能够听见有节奏的深呼吸声。他迈步进了房间。鼾声来自房间的对角,他什么也看不见。他极慢地走过漆黑的房间,每迈一步都先用手摸摸前面,这样一直走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