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轻平原(第4/16页)

此外,竹内运平就这点亦有如下的论述:

南部家族与津轻家族于江户时代始终有着明显的情感隔阂。究其原因,据传乃因南部氏认定津轻家为祖先之敌,并侵占其旧有领地;此外,津轻家本属南部氏族,亦即身为被官 (56) 却背叛其主。另一方面,津轻家主张自己的远祖为藤原氏,并于中世纪融入了近卫家的血统,这亦是争端的起源之一。当然,事实是南部高信遭到津轻为信歼灭,致使津轻郡内的南部氏诸城被掠夺,再加上津轻为信上溯数代祖先大浦光信之母为南部久慈备前守之女,并于其后数代自称出身南部信浓守之门第,也难怪加深了把南部氏之津轻家视为背叛同族者的怨念。

此外,津轻家虽企盼其远祖为藤原氏及近卫家,但依现今的史料判断,其主张未必具有足令吾等认同的决定性证据,甚至连辩称非出于南部氏的立场,其论旨也显得相当薄弱。古老的史料如《高屋家记》,对津轻的记载都是写成身为南部家支系之大浦氏,而在《木立日记》中也提到“南部氏与津轻氏为一体也”,近来出版的《读史备要》等,亦把津轻为信视为久慈氏(即南部氏族),迄今尚未发现足以否定前提论述的确切资料。然而,津轻过去确实曾具有南部氏的血统,并且也曾是被官,不过,在血统以外的其他方面,实在无法断定绝没有任何渊源。

从上所述,可以看出喜田博士同样避免下定论。在这些文献中,唯独《日本百科大辞典》给了开门见山、简明直接的定义,所以我将它列在本章的开头,当作参考数据。以上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但回过头来想想,若站在日本全国的角度来看,津轻还真是个渺小的地方。芭蕉俳圣在俳句集《奥州小径》 (57) 于出发时写下了这样的句子:“前途三千里,忐忑肆胸臆。”可他的旅程最北只到平泉,也就是今天的岩手县南端罢了。若想到达青森县,必须再步行两倍的距离。不单如此,津轻其实只是青森县靠日本海这边的一座半岛而已。以前的津轻,是以沿着全长五十公里的岩木川所冲刷而出的津轻平原为中心,东至青森、浅虫一带,西至日本海岸南下顶多到深浦附近,而南边差不多到弘前吧。分家的黑石藩虽地处南边,却有其独特的传统,已经形成不同于津轻藩的文化风气,所以此地不应混为一谈。再说到最北端的龙飞。此处的狭小逼仄,直教人胆寒,莫怪正史里根本没把这里看在眼里。

我就投宿在这个“道之奥”最深处的极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仍然没有开船的迹象,只得沿着前一天的来时路走回了三厩,在三厩吃过午饭,再搭上巴士直接回到位于蟹田的N君家。实际走过一遭,发现津轻其实不如想象中那么小。两天之后,我搭乘中午的定期轮班离开了蟹田,在下午三点到达青森港,再换搭奥羽线火车前往川部,于川部改坐五能线火车,五点前后到达了五所川原,立刻换乘班次沿着津轻铁道穿过津轻平原北上。等我终于到达出生地金木町的时候,暮色已轻轻披笼下来了。实际上,蟹田与金木相隔的距离,只是四角形的其中一边而已,麻烦在于其间有梵珠山脉的阻挡,且山里根本没有像样的路可走,我只得沿着四角形的其他三边绕了个大圈子,这才总算到家了。一回到金木町的老家,我首先进了佛堂 (58) ,大嫂随后过来,把佛堂的隔扇全都敞开。我望着佛龛上父母的相片良久,恭恭敬敬地伏身行礼。然后,我才退到称为“常居”的里屋起居室,向大嫂正式请安。

“什么时候从东京出发的?”大嫂问道。

我在离开东京的几天前,曾给大嫂寄了一张明信片,告诉她我这次想游历津轻,会顺道回金木町为父母上坟,届时有请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