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尤达大师们,十年之前……我一无所知,或者说一知半解(第3/10页)

那场没有尽头的谈判,我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是一片模糊。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之前从来不相信肾上腺激素能分泌得那么旺盛,从不相信一个人的心脏能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持续跳动得如此快,但是,那次谈判之后,我信了。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胸腔里那颗因不安而跳动的心脏,那种感觉简直像吸毒了一样。我一遍一遍地阐述自己的理由,变着花样地说,尽量让自己放松,显得淡定从容。我的双手一直老老实实地放在椅子扶手上,我不敢喝咖啡,怕手抖,怕对面的听众察觉到我内心的紧张。

然而,突然,田中微笑着站了起来。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想法不错,想法不错。保罗,我们晚上见。”

说完,他在秘书的陪同下走出了会议室。这名秘书扮演了一天的隐形人,除了吃饭、喝水,整个会议过程都没有开过口。

剩下的四个人都瘫软在椅子上,叹气的叹气,揉脖子的揉脖子。

坐在我右手边的这位叫布莱特,一头红发,身材高大,有着浓重的美国南部口音。谈判过程中,我对他没有一丝好感,但这个时候,他拍了拍我的后背,说道:

“好了,哥们儿,我想我们算是达成一致了。干得漂亮!”

而我还不确定那位田中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于是我冒险一问:

“那位田中先生是银行的经理之一吗?”

“不是,他是银行的重要投资人之一。小的就不说了,他名下有一家世界连锁酒店。你负责寻找客源,制定行程,而他有酒店、有资金。我们只是作为他的陪同与会,负责拟定合同。好了,我们各回各家,休息一会儿,晚上我们在索萨利托的鹦鹉视觉餐厅碰面,然后一起用晚餐。”

旧金山真正的夜晚向我敞开了怀抱,湿热的空气将我包围。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酒店,倒在床上,一口气喝掉了放在吧台上的一小瓶威士忌。今天,我对“筋疲力尽”这个词有了切身的体会,此时的我处于一闭眼就能睡着的状态。我实在是太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去欣喜若狂、欢庆胜利。经过非人的努力,我终于战胜了疲惫,抛开时差问题,给本努瓦同志打了个电话。我告诉他我觉得这次的谈判很成功,我们应该能够得到投资。他高兴地大叫,对我表示了高度的赞扬,恭维的话如黄河决堤,一发而不可收。

“行了,你在巴黎躲清闲,现在在电话里把我夸得天花乱坠也没用。兄弟,省省吧。”我笑着说,“我还得为今天的晚宴做准备呢。”

我冲了个澡,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小口小口地喝了一小瓶伏特加。身体里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明明整个人紧绷得像一根弦,却觉得筋疲力尽又欣喜若狂,还有几分脱离现实的虚幻感。

当我把之前租的那辆可爱的小奔驰汽车停进鹦鹉视觉餐厅停车场的时候,我觉得花在这辆汽车上的高昂租金真是花对了。这里停的都是奔驰、宝马、奥迪,还有巡洋舰、路虎之类的汽车,看来低碳出行的环保浪潮还没有在这里强势展开。

用餐大厅很大,低低的交谈声不绝于耳。整个大厅悬在海上,完全靠下面伸进海里的基柱支撑。我到的时候布莱特已经坐在位子上喝苏打水了。尽管他看起来很亲切,尽管他对这次能成功合作表现出了极大的喜悦之情,但他身上有一些让人不得不注意的东西。从他身上,我感觉到一种虚伪的友好,而这种友好,仅仅是为了之后的合作。

要是这次合作没有成功,我在布莱特眼中下一秒就能变成路人甲。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也没有跟他建立亘古不变的友谊,也许我应该变得成熟一些,应该进入成人的圈子,熟悉成人的游戏规则。但是,我习惯了“受欢迎”的模式,简单来说,在情感上,除了我自己和本努瓦之外,我很难对这种不喜欢我的人产生兴趣。那个时候,从表面上看,我跟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甚至看起来精明干练,但实际上,我钻了牛角尖,觉得自己不会爱人,却奢望被爱,或者至少被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