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姑娘加孜玉曼(第3/3页)

回去的路上,加孜玉曼在溪水上游的一段清浅的水面处停住,放下扛着的袋子,跪倒在河边趴下身子。我以为她要洗手呢,接下来却看到她像小羊羔和小马小牛一样,整个人凑向水流,脸庞贴在水面上喝起水来。而我以前喝河水时都以双手掬捧着喝。我愿今后也像她那样,像个小动物一样直接亲吻河水,无限爱怜地吮饮。

走出桦树林时,突然又想到,其实对加孜玉曼最贴切的比喻不就是一株水边的白桦树吗?洁白明亮,略微发光似的通体自在。

这姑娘有个奇怪的举动,口袋里总揣一些黑色的小东西,不时掏出来慢慢啃吃。才开始我还以为是红糖、干果之类的,但听她啃咬的声音又沙又脆,不太像。后来我要过一块仔细一看,吓一跳。居然是木炭!是火堆里烧剩的木炭!

而卡西说加孜玉曼不但喜欢吃木炭,还喜欢吃盐!就是那种未经工业处理的天然粗盐粒,一把一把地塞进嘴里嚼,像嚼糖一样。卡西又神秘地告诉我,加孜玉曼有病!却又说不清什么病,似乎与血液有关。难道是贫血?

这么说来,这个小姑娘其实和卡西一样也有着野生生的一面啊。身体里缺什么就依着本能向自然直接获取,无拘无束,无牵无挂。她也像个小兽,只不过是宁静温柔的小兽。

离开冬库尔后,我们的下一处驻地仍然和恰马罕老头是邻居,却彻底和加孜玉曼、苏乎拉两家分开了。她们要去的地方好远啊。妈妈说,路上要走一个礼拜!而我家搬得很近,只需走三天。

一路上几家人同行了两天。第二天下午时分,在沙依横布拉克牧场,在两条山谷连接处的巨大空地上的木头墓地边分别。莎里帕罕妈妈家和强蓬家的驼队向南沿着河往下游走一段路后,再翻过群山折往东北面。而我们家、海拉提家和恰马罕家径直往北走。只有莎里帕罕妈妈家的牛羊为抄近道,和我们又同行了一程。赶羊的正是加孜玉曼,她耐心地管理着羊群,疲惫又坚强,每当发现我在注视她时,还会扭头对我微笑。那两天她的脸被寒风吹得黑红皴裂,神情有些沉钝。那时的她,看起来与任何一个牧羊女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