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人(第4/5页)

“我们心里只要想着你的母亲,就无法实现财产的价值。”

“你说什么?”

“除非我们在一家绝妙的疗养院给她找个绝妙的去处。我正好有这样一家疗养院。也就是说,我合伙人的兄弟开的。我们只须征得她的同意。也许证明我们是她的法定监护人会更容易些?那样,我们无须征得她的同意。”

阿里耶·蔡尔尼克点了几下头,挠了挠右手手背。近来,有那么一两次他确实发现自己在考虑:一旦年老体衰的母亲在身体和精神方面不能自理,她该怎么办,他又怎么办。不知何时该做决定。有时,与母亲分别的可能令他内心充满忧伤与耻辱,有时他几乎又在期待母亲最终离去为他开辟种种可能。一次,他甚至让房地产代理人约西·沙宣为他评估了财产。这些受到压抑的希望使他充满了内疚和自我憎恨。奇怪的是,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似乎能够看穿他可耻的想法。因此,他让马夫茨尔先生回到起点,准确地解释他究竟代表谁。谁派他到这里来的?

沃尔夫·马夫茨尔咯咯一笑:

“不是马夫茨尔先生。叫我马夫茨尔就行。不然就叫我沃尔夫。亲戚之间没必要称呼先生。”

阿里耶·蔡尔尼克站起身。两人的胳膊都很长,几乎及膝,但蔡尔尼克比沃尔夫·马夫茨尔个子高,块头大。双肩宽大结实的他两步冲向访客,高耸在他面前说:

“那你想怎样。”

他说此话时用的不是问号。他边说边解开衬衣的第一颗纽扣,露出毛茸茸的灰白胸脯。

沃尔夫·马夫茨尔用带有抚慰性的口吻说:

“先生,我们干吗这么着急呢?我们需要从各个角度谨慎耐心地商量这件事,这样才不至于留下任何漏洞与缺口。我们必须避免在细节上出现任何差错。”

在阿里耶·蔡尔尼克看来,访客显得有些松垂绵软。皮肤对他来说似乎过于宽大。他的外衣一度松松垮垮地挂在双肩上,就像给稻草人披了件大衣。他的两眼水汪汪的,有些蒙眬。与此同时,他似有几分恐惧,像是惧怕一种突如其来的伤害。

“我们这件事?”

“我是说,老太太的问题。我是说,您的母亲。我们的财产依然挂在她名下,直至她临终之际——谁知道她想把谁写进遗嘱里呢——或者直到我们想法成为她指定的监护人。”

“我们?”

“这套房子可以拆掉,改成一座疗养院。一座健身农庄。我们可以在这里建造一个在整个国家无与伦比的地方:纯净的空气,静谧的田园,普罗旺斯或托斯卡纳般的乡村风光。中药治疗,按摩,冥想,精神指导,人们会为我们这里提供的服务出个好价儿。”

“抱歉,我们认识到底有多长时间了?”

“可是我们已经是老朋友了。不光是朋友,我的亲亲,是亲戚。甚至是合作伙伴。”

阿里耶·蔡尔尼克站起身,可能打算让他的访客也起身离开。但是后者依旧坐在那里,甚至伸手把一些柠檬薄荷水倒进了阿里耶·蔡尔尼克曾经用过、如今被他霸占的杯子里。他背靠椅子。现在,沃尔夫·马夫茨尔衬衣的腋窝处露出两块汗渍。他没穿外衣,没戴领带,就像个牲口贩子,来到小镇上,与农民们耐心而狡猾地洽谈生意。他坚信双方都将从这笔生意中获益。在他身上潜藏着某种邪恶的欢快,而他的主人对此一无所知。

阿里耶·蔡尔尼克骗他说:“我现在得进屋了。我还有事。抱歉。”

沃尔夫·马夫茨尔露出微笑。“我不着急。要是你不反对,我就坐在这里等你。或者我应该和你一起进去,让老太太熟悉熟悉我。毕竟,我得尽快赢得她的信任。”

“老太太不见客人。”阿里耶·蔡尔尼克说。

沃尔夫·马夫茨尔执意说道:“我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客人。”他站起身,准备陪主人一起进去。“我们毕竟,怎么说呢,有些沾亲带故?甚至是合作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