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学校(第4/4页)

我如期毕业,考取了加利福尼亚州葬礼承办人职业资格证。考虑到我个人的经济现状,“洛杉矶殡仪馆”的梦想得先搁置一下。来殡葬学院上学让我欠了一屁股债,目前我既没有启动资金,也没有足够的经验创业,必须再在殡葬业找一份工作。

其中一个选择是搬去日本,那里急需在美国和加拿大受过培训的防腐师。最近几年防腐才在日本兴起,日本人称之为“死亡医学”。有一个住在日本的加拿大防腐师说,为了让防腐看上去更贴近医疗程序,他们甚至给遗体缠上绷带。异国他乡的生活固然吸引人,但我可不想把错误的殡葬方法“殖民”给当地人。

迪亚兹教授告诉我在南加利福尼亚的殡仪馆找工作可不容易,因为这种工作体力活居多,“随便找个移民来干就行”。虽然教授文化敏感度不高,但她很诚实,殡仪馆老板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与旅居异国相反的选择是米特福德的劲敌、有“迪士尼死亡乐园”之称的“森林草坪纪念公园”。“森林草坪”在南加利福尼亚有好几处墓园,可谓家喻户晓。40英尺高的广告牌矗立在洛杉矶,上面画着一对裹着白布的老夫妻,二人仰头大笑,手拉手走在落日余晖下的沙滩上。他们深情地望着彼此,享受着自己的金色年华。再往下看时,画面下方的一行小字委婉地提醒你,如果你想为自己的葬礼预订场地,有一处纪念公园可选。

一群“森林草坪”公墓的代表出现在塞普莱斯学院的走廊里。学校说是给我们举行一场招聘会,但这场招聘会有些单薄,因为只有“森林草坪”一家公司。一名代表正在给我们这群毕业生演讲。

“我们的创始人休伯特·伊顿是名革命者!”她慷慨激昂地说,“你们一定听说过他为殡葬业做出的努力。我们公司拥有理想的工作环境,而且待遇丰厚,许多人一直干到退休。”

这群出现在塞普莱斯的代表全是女孩,伊夫林·沃称美国随处可见这种“精致、和蔼、高效的新一代年轻女性族群”。她们身穿灰色套装,空洞的眼神让人不免想起曼森家族。如果你愿意,可以叫她们伊顿家族,此刻这些人正在为美妙的死亡之旅招兵买马。

我填好了她们要求的一大沓申请表,强迫自己交了上去。她们正在面试班里的男同学,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异性的偏好,我只好在旁边等着。

“你好,我想申请葬礼咨询顾问的职位,我在这方面有过工作经验。”终于轮到我了。

“现在我们管这个职位叫‘纪念事务顾问’,但目前不招人。”女代表叫唤道。

“你不想当防腐师吗?”

“呃,不想。”

“这样的话,也许你会对我们的实习生项目感兴趣。我们将挑选合适的学生在公司兼职,例如在葬礼上为客人引路。哦,等等,申请表上说你今年毕业,那这个项目可能不适合你。”

“不,我其实很感兴趣,特别想为你们公司工作!”我极力控制住心中的厌恶之情,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嫌自己恶心。

随后的几个月我四处投简历。我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在火化间和尸体做伴,感受真正的悲痛和名副其实的死亡。有两家给了我答复:一个高级殡仪馆和一个火葬场。我决定好好打扮一番,两家面试都参加,然后让命运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