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上阵(第2/4页)

门刚一关上,我就立刻把耳朵凑过去,焦急地想要知道他们的反应。儿子开口第一句话就强调:“还是以前看上去好。妈妈以前比化妆后的这副样子好看多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推门而入,大声反驳:“老兄,你是说她腐烂的那副样子不赖?”但很快我意识到,这不是与客户沟通的最佳方式。我冷静下来,不去在意自己手艺遭受到的侮辱。我想和他谈谈,告诉他我也不认同行业里这种粉饰遗体的情结,我也觉得越自然越好,但如果他看到母亲之前的模样,或许能够理解化妆的重要性。然后我想让他澄清,他说的“以前”指的是什么时候?以前他母亲活着的时候?那还说得通。或是与母亲的最后一面、她还没变成橙色交通锥的时候?这样的话,那我只能说他是那些看到腐烂尸体时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少数人之一。从这个角度而言,麦克说得对,我的真命天子也许就是他。但不管怎样,这些话我都不会和他说。我很肯定我俩注定成不了一对儿,即使刚才见面时彼此印象都不错。

这家人悼念了女族长好一会儿后,才同意我火化。之前我待在小教堂时,就注意到遗体旁不断冒烟。原来他们点燃了好几束鼠尾草,卡在遗体身下的布单褶皱里。通常我们不允许悼念室里出现明火,但既然麦克不在,女族长又是那副尊容,我也就默许了。

熏香的同时,这家人把一根杏仁咖啡口味的哈根达斯雪糕塞入她的手中,就像往维京人28怀里塞武器似的。我也爱吃这个味的冰淇淋,于是脱口而出:“我也爱吃这个味的!”

在此之前我成功管住了自己的嘴巴(他们质疑我的遗体美容水平时我都没有作声),但一看到冰淇淋,我就彻底无法保持沉默了。感谢上帝,他们只是放声大笑。杏仁咖啡雪糕也是他们母亲的最爱。

既然克里斯出去敛收克莱蒙先生,我只能自己把“母亲”转移到火化间了。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把轮床撞到了门框上,一股浓烟从鼠尾草里冒出来。我记不太清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有多丢人),可能是“哎呀!”“第一道门最难”之类的。

我顺利地把“母亲”抬到传送带上。令人欣慰的是,传送带运转正常,径直将“母亲”送进火化炉。我请她的儿子按下点火按钮。和其他人一样,他被按钮的仪式力量折服了。熏香和雪糕表明这家人对葬礼并不陌生。这一刻,他似乎忘却了撞上门框的轮床和夸张的遗容妆面(但也没感动到想和我约会)。

麦克度假这段期间,我一共火化了27个成人、六个婴儿和两个躯干。其中有三个火化见证仪式,没出一点儿差错。

回来后的第一个早上,麦克看了看文件,抬起眼对我说:“我真他妈以你为荣。”

我差点儿哭出来。我觉得自己干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完全不是在火葬场过家家的那个女孩了。我不再浅薄无知,我是火葬场的运营人员。我懂得如何胜任这份工作,这门技能我已经驾轻就熟了。

如果麦克总是夸我院子扫得干净,夸我能在五点下班前烧完五个婴儿,像我希望的那样满足我的虚荣心,我绝不会像现在这么能干。我要向他证明自己,所以我成功了。

“伙计,你比我们曾经雇用过的95%的员工都厉害。”麦克继续说道。

“等等,那些比我还努力的5%是谁?”我眯起眼睛,“你最好只是这么一说。”

“我们通常只能招到没有工作经验的人,不然就是些头脑简单的搬运工。毕竟咱们这行有些恶心。”

“而且工资不高。”我补充道。

“是的,”麦克咧嘴一笑,“确实不高。我们把你骗来了。”

我那得到麦克首肯的激动心情很快转变为内疚。我申请了殡葬学校,并收到了录取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