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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和沈远行有接触是在光棍节的社团联谊上。

那是一个化妆舞会,由沈远行所在的社团负责组织,我在的那个社团抱大腿性质地参与了部分筹备。沈远行为舞会争取到了体育馆二楼的活动大厅,我被社团大佬们推到会场去参与筹备,说是筹备,其实无非是挂彩带吹气球这样的体力活儿。

到大厅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削瘦修长的背影就地靠舞台坐着,地上散乱地扔着气球和充气机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那人正在和一只粉红色的气球较劲儿,从我的方向只能看得到他的侧脸,他或许是气短,脸憋得通红,鼻尖都沁出汗来,但气球仍然非常不给面子,只有成人的两个拳头大小。我推门的声音惊动了他,他转过头来,一个不留神没抓住手里的气球,噗嗤一声,气球里少得可怜的气泄了个干干净净。

我抱歉地笑笑,走向他:“我是来帮你忙的。”

他还记得我:“二班的余砚?上次社团联会议我就坐在你身边,你还记得我吗?”

我脸上颇为抱歉地一笑,随即摇摇头,他眼睛里的熠熠神采黯淡下去,我的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快感来,让他知道并不是每个见过他的人都会永生难忘,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打击吧?他记得我我却不记得他,听上去多有面子多美妙。但是我知道自己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我记得他,记得他那天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他不赞同的时候会拿笔轻轻敲打书桌,我甚至记得那本媒介研究他那天看到了第129页。

记得太清楚,所以以后也痛得太清醒。

他是个最磊落干净的人,表情从来都写在脸上,我很高兴在他脸上看到因为我而沮丧的表情。

“那么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叫沈远行,就在你隔壁的播音主持一班,运动会的时候我看到你了,你跑得很快,姿势很漂亮。”

运动会?原来他真的早知道我!努力按捺住心里的狂喜,嘴上轻描淡写:“一身蛮力而已。为什么不用充气机?”

他懊恼地拍拍充气机:“拿来的时候就是坏的,只能等他们找新的来,或者就全部用人力吹。”

开玩笑吗?看着那一大袋气球我无语了:“还是等他们拿好机器来吧,我们不如先挂彩带?”

大厅的角落里有一架梯子,沈远行执意要亲自去挂,我拧不过他,只能帮他扶着梯子,心提到嗓子眼里仰头看着他,挂彩带的时候没出差池,却在下梯子的时候一个踩空跌落了下来,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他,最后却是两个人一起栽到了地上,我的后背磕在舞台角上,钻心地疼,沈远行的手心蹭破了一层皮,往外渗着鲜红的血。

理所当然地,晚上那个舞会我们两个伤员只能做旁观者,我和沈远行坐在入口处帮到场的光棍儿们系红绳,他的面前排了长长的一条女子军队伍,叽叽喳喳兴奋地等待沈远行帮她们系绳子,而我的面前只是零星站着几个男生,男生们粗鲁地拽过红绳自己随意在手腕上一缠就大声喧闹着走进会场去,因此相比之下我显得分外清闲。

我偷偷去看沈远行抿着嘴的侧脸,他有纤长浓密得让女孩子们都嫉妒的睫毛和挺拔的鼻梁,每系完一个就抬起头对着人家微笑,人人都以为他多情,但我知道他只是出于礼貌。

他对人其实有着天然的戒备,比如白天里我拦腰接住他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他片刻的僵硬——要到相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和我一样的。

到最后所有人都入场,红绳还剩下两根,他拎起一根红绳:“你是单身吗?”

他帮我把那根红绳系在我的手腕上,他正面与我相对,低着头抿着嘴,我可以看见他眼睫毛投在眼窝上的那片小小阴影,绳子短了,打结的时候有些困难,他下意识地凑近了我的手腕,我手腕上的皮肤感受到他的鼻息,鸡皮疙瘩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到全身,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像是要挣脱出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