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愁倚阑干令(第5/6页)

他笑了,拿过玉镯,说:“镯子不就是用来戴的吗?况且,你是祖母的孙媳妇,如何戴不得?祖母从前最疼的便是我,你若戴上了,她晓得了定会很高兴。”拉过她的左臂,将原本戴着的银手链解下来,他小心地把祖母绿玉镯戴上了她的手腕。如蕴肤白,戴上这通透的镯子之后,更显白皙。

“果真适合,很好看。”他满意地笑道。她一边摸着这清凉的玉镯,一边说:“霖江,你都已经送了我这么多礼物,可惜我却……”他佯装板起脸,道:“再说,我可要翻脸了。”她不自觉地抚摩着镯子内侧的那个“如”字,忽然说:“等回上海后,寻个巧手的工匠,再刻一个‘霖’字,你说可好?”既然“如”是她名字的中间字,为了对称,她提的便也是他名字的中间字。

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极亮,而后眼神亦渐渐幽深起来,里头仿佛有一簇火苗在蹿升。空气里的温度骤然升高,飞霞不由自主地染上她的颊,她却还逞强着又说了一句:“不说话,便是不同意了?”他的嘴角扬起,道:“‘同意’应是这样。”

捧过她的脸,他的唇一下子覆了上去。那样炽热的温度,叫她觉得自己仿佛就要被熔化,从此揉入他的身体里再也无法分离。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她,深泉一般的眸子却还依旧紧紧地攫住她。她两颊早已酡红,心跳得快不能自已。呼吸仍旧粗重,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仿佛一只正伺机而动的兽。他的脸忽然偏了一下,她忙红着脸大声道:“我们……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好不好?”

他张嘴笑了,笑得格外促狭。她腾地一下站起身,乌黑的眸子上还蒙着一层亮晶晶的水汽。仿佛掩饰般,她的声音越发地大了:“你、你不去,我可自己去了!”说着,举步便往房间外走。

邱霖江如何会不跟着去。老宅的院子自然没有上海的院子大,里头种的花木也不如上海的繁多。长得最茂盛的,怕便是那两株已经三十几年的紫薇树了。此时正值花期,两株树上绽放满了白色的紫薇花。

在长椅上坐下,她倚靠着他的肩,半晌,谁都不曾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惬意地闭上眼,她问他:“霖江,我们何时回上海?”因为靠在他身上,他的声音传过来,仿佛带着轻微的轰隆隆:“这么快便厌倦与我独处了?”抬起头,看到他轻笑的模样,她嗔道:“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把玩着她的手指头,说:“何时你想回去了,我们便回去。”她静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这几天,你带我去的地方,都是从前我经常去的。霖江,其实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他没有出声,她只听到静谧的夜色里他清晰的呼吸声。“有些,是我与淑怡曾经很欢喜的地方,有些,是我与表哥有最多回忆的地方……我不晓得你是从何得知这些的,虽然你一直都不曾明说,但我懂,你想用现在你与我制造的新记忆,来驱散从前我与淑怡、表哥的旧回忆。”

她深深地望着他的眼,而他亦正在注视着她。“霖江,你的良苦用心我全都收到了。而我,真的很感念,上苍将你带到我的身边……”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底慢慢升腾起了雾气,却让他的脸越加放大清晰起来。

他的眼,那样幽黑如墨,却又格外的澄澈柔亮。轻轻地替她拭了拭眼角,他说:“明日,我们便回上海,可好?”她拼命地点头,露出一个极大的笑容,然而眼泪却也随着簌簌地往下掉。眼中满是流光般的笑意,他拥着她,叹息般笑道:“你啊……”

晚风渐渐地大了起来。他低头问她:“有些凉了,回屋去吧?”她应承,先他一步站了起来。经过一旁的紫薇树时,她没忍住,到底上前去挠了挠其中一株的树皮。毕竟是“痒痒树”,这么一下,紫薇树的树干立即颤抖不止。如蕴笑逐颜开,对着另一株又是一阵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