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卷 忘川·相思(第4/9页)

“这道桂花醉鱼是我专程从江南请来的厨子做的,你尝尝。”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将鱼肉放进嘴里,却被鱼刺卡住喉咙。沈蹊赶紧找了水来让她咽下去,一番折腾下来,他终于沉声问她:“阿月,你怎么了?”

她抬眼望他,眼底似有千思万绪,嗓音却没什么情绪:“师兄,你什么时候走?”

沈蹊收起瓷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阿月不希望我留在京城陪你?”

她愣了一下,仿佛被看穿心思一般别过头,望着身旁的碧纱橱。沈蹊轻笑一声,却没再逼问,将碗碟收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淡淡地说:“若是不想见我,我明日便不过来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回头望着铺满日光的门口,闭了闭眼。

因当晚办公到深夜,月相思没有回家,就在偏阁睡了一晚,翌日一早便被府门外的动静惊醒。她穿好官服,挂好佩剑,铜镜里映出冰冷又森严的模样。

在门口闹事的是侯玠怀子五月的夫人。她双目通红,手持长剑,不顾已显怀的腹部,拼命般和厂卫厮打在一起。

月相思立在高阶之上,低沉的嗓音响起:“都住手。”

厂卫倒是住了手,侯夫人却挥着长剑对着她刺过来,被她反手擒住,桎梏在手肘之下动弹不得。不料侯夫人又低头狠狠地咬住她的手腕,似要与她不死不休。

她皱皱眉,并没有出手伤侯夫人,只是沉声问身边人:“发生何事?”

厂卫低下头去:“侯玠昨夜死了,侯夫人认为东厂动的手,说要杀了……大人你……报仇。”

她愣了一下:“怎么死的?”

厂卫还未回答,侯夫人一声冷笑,满嘴是血地抬起头来:“除了你们东厂,谁会对夫君下杀手。假惺惺地将夫君放走,暗地里却又行刺杀。月相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着侯夫人又低头咬下去,却被她一把捏住了下巴,冷声道:“你若再放肆,我……”

“你要怎样?”冷言伴着晨风飘到她耳边,她抬眼就看见沈蹊缓步而来,眼中似有滔天怒火。

她下意识地松开手,没了桎梏的侯夫人眼露杀意,将长剑对准她的心口狠狠地刺过去,好在习武之人反应灵敏,她微微侧身避开了要害,剑刃深深地刺入肩头,顷刻便浸出鲜血。

厂卫准备动手,侯夫人却已被沈蹊护在身后。风卷起台阶上的海棠花,卷起月相思的深色官服,沈蹊冷冷地望着她,就像这么多年来,无数人看她的眼神。

“你迫不及待地想让我离京,为的便是对侯玠下手?”

她皱了皱眉,仍是冷静的嗓音:“侯玠不是我杀的。”

“除了你还会有谁!从来没有人能活着走出东厂,我夫君在牢里受了多少酷刑,你一开始分明就是想置他于死地!”

她仿佛没听见,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又重复一句:“我没有杀侯玠。”

沈蹊的眸色深沉似海,良久,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道:“夫人先回去吧。侯兄一事若真是东厂所为,我必会为他讨回公道。夫人怀有侯兄遗腹,还请多加保重。”

风吹起花影,已是五月的天。他们站在花影中四目相望,还是她先开口打破这寂静。

“师兄,你相信我吗?”

他走近两步:“我相信你。”

她眼底溢出笑意,可这笑还未绽开,却又听他沉声道:“可是阿月,我还能信你几次?”

他一步步踏上石阶,直至与她并立,几乎低头就能触上她紧抿的嘴唇。

“这京中有多少朝官在东厂丢了性命,你的手上又沾了多少无辜鲜血。”他深深地望她一眼,“这些我不想同你一一清算。三年前,你入京时我便说过,无论你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可是阿月,你变得越来越不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