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卷 忘川·白衣(第4/11页)

他一愣:“抱歉。我三年前便已弃刀,发誓今生都不再雕玉了。”

苏白衣气得不行,指着玉像问:“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用手指头抠吗?!”

他看向窗外辽阔秋空中的一双白雁,语气淡漠:“圣命不可违。”

她一时半会找不到理由反驳,在一旁独自生了会儿闷气,终于释怀:“也对,陛下那么喜欢文德皇后,你若是抗命,他肯定杀了你。”她上下打量一番玉像,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呢?因为她长得美吗?”

陆朽笔直地站在一旁,握刀的手抬在半空,纯白的衣袖在空中荡漾,连嗓音都微微不稳:“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声音缓缓低下去,最后一句几乎听不清,“为什么非她不可?”

秦帝和文德皇后的故事,苏白衣也知晓一二。

听闻秦帝当年游玩江南,在拍卖行看中一尊玉像,惊为天人,一掷千金拍下玉像。而竞价过程中,对面的雅楼始终有人与他竞拍,但如何能赢过一国之君,玉像落入秦帝囊中,雅楼有人气势汹汹地掀开帘子,阁中女子竟与玉像九分相似。

这便是秦帝与文德的初遇,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广为流传。

文德说:“这尊玉像以我相貌成型,自然属于我。”

秦帝把玩着扇坠,笑吟吟道:“这玉像既然雕的是姑娘,那更不能由姑娘你所得了。姑娘每日梳鬓画眉便可见到自己的面貌,我却只能通过这尊玉像以解相思。”

不得不说,秦帝说起甜言蜜语来和他治国的能力不相上下。

故事之后如何发展已不难猜到,文德倾心,秦帝力排众议纳她为后。可这段佳话只传唱了三年,三年后文德病逝,不足三个月,秦帝再纳新后,便是如今的苏白衣。

秋日的落霞透过半开的轩窗照在玉像上,月白玉石泛出流彩的光芒,陆朽就站在光芒之后,看不清情绪。

“既然爱到入骨,为何只能保她三年,为何迫不及待纳新后?”一声冷笑自光芒中飘散出来,“终归是不够爱罢了。”

第肆章

入冬之后,内廷司送来不少暖炭,听闻西域进贡了一批香炭,燃之有异香。内廷司本该由皇后执管,这香炭理应也先送到甘露殿,但苏白衣半块香炭没见到,反倒全送去了昭阳宫。

宫女将这件事禀告给苏白衣时,她掐了一朵探到窗前的白梅,凉飕飕道:“她怀有身孕,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也得给她摘去。”

奶娘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淡淡地开口:“我们娘娘用不着那些,以后这些不用禀告了,下去吧。”

宫女领命退下,苏白衣从窗台上蹦下来,漆黑的眼亮晶晶的:“奶娘,酒烫好了吗?”

奶娘将酒葫芦递过去,有些担忧:“娘娘,你每日都拿着酒往外跑,可不要惹出什么事来。”

说话间,苏白衣已经从窗口蹦了出去,撞落一院的白梅。

玉宁宫的桂花早已凋谢,留下满园子光秃秃的枝丫,没了桂花的宫苑越发凄凉。她一路行来踏碎落叶,酒香缥缈,陆朽老远便听见她的声音。

“陆大哥,今日带桂花酒了吗?”

玉像已快完成,她担心他冬日雕刻会冻伤手,每日都带来烫酒给他暖身。秋日时他将满院的桂花收集起来带出宫去,交由上京老字号酒家酿酒,苏白衣日盼夜盼,每天都要问一次。

他无奈地看着她满身寒风地撞进房间,将早已备好的手炉递过去:“酿酒需要时间,哪有这么快。”

她仰着头嘻嘻笑了一阵,又看向他身后的玉像:“玉像快要雕好啦?”

陆朽喝了一口烫酒:“收尾了。”

她抿着嘴唇,有些失落:“那你以后不会再入宫了吗?”

他执酒的手一顿,好半天,看着她淡声道:“白衣,你贵为大秦皇后,实在不该与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