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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的孩子的人生犹如走过地狱,那是严厉的爱吗?或者那是保证你的孩子没有你也能生存的最佳的为人父母之道?如果丹尼尔没有被别的孩子戏弄,他可能在冰原里感觉自在。他可能成为一个像肯恩那样的无名小子,找不到离开的出路。他可能永远待在阿拉斯加,等待着不会来临的未来。

或许安奈特·史东只是确保了丹尼尔有逃走的路,她自己却没有。

外面,一辆卡车开进院子。劳拉跳起来,跑到门厅,去看是不是丹尼尔和翠克西回来了。可卡车的车顶有一条闪动着蓝光的横杆,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劳拉挺起背脊。你会做任何事来保护你的孩子。即使别人不可能理解。

“我们在找翠克西·史东。”警察说。

丹尼尔用他自己的套头防风帽和毛皮外套把翠克西包裹起来,在他骑雪地摩托车去阿基亚克的路上,翠克西双手抱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睡着了。他追逐下沉的太阳,晚霞像模特舞弄的粉红色丝带,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舞台。

丹尼尔并不真的知道该如何解读女儿的坦白。在这里,人们相信一个想法可能在任何时刻转变成行动,一句搁在心里的话和说出来的话,具有同样的伤害或治愈的能力。在这里,翠克西有没有说都没有关系,但杰森·安德希尔对翠克西所做的,的确是强奸的行为。

他也痛苦地了解到其他翠克西没有说出来的事情。她没有杀杰森,她是无辜的。

到了阿基亚克,丹尼尔在河岸上加速,经过邮局,靠近肯恩的家。他转过转角,看到了警察的卡车。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我曾经重新开始,我可以再来一次。他可以继续把雪地摩托车骑到没有油,日后他可以为他自己和翠克西盖一间小屋。他会教她如何跟踪、如何打猎,当天气转变时,要到哪里去找鲑鱼。

可他不能丢下劳拉,他不能稍后再来找她。他们一旦离开,他得确定他们永远不会再被找到。

他感觉背后的翠克西变得僵硬,她已经看到警察了。更糟糕的是,当警察下车,他明白他们也被看到了。

“别说话。”他转过头去说,“让我来处理。”

丹尼尔骑着雪地摩托车到肯恩家前面,关掉引擎。然后他下车,双手按在翠克西的肩膀上。

当你爱某个人,你会做任何你以为对他最有利的事,即使在那个时候看起来完全是错的。男人会为女人这么做;妈妈会为儿子这么做;丹尼尔知道他会为翠克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是什么让英雄成为英雄?像超人那样总是胜利吗?或者像蜘蛛侠那样该出手时才出手?或者像X战警,学习在任何时刻从雅痞变成恶棍?或者像阿兰·摩尔画的人物罗夏,如果一个人该死,就很享受地看着他死?

警察靠近了。“翠克西·史东,”他说,“你因谋杀杰森·安德希尔被逮捕了。”

“你不能逮捕她。”丹尼尔坚持道。

“史东先生,我有逮捕证……”

丹尼尔的眼睛没有离开女儿的脸。“可是,”他说,“我才是杀害他的人。”

翠克西无法讲话,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她呆滞到无法动弹,如同在泥土上生根,警察也愣住了。爸爸刚刚承认他是杀人犯。

她惊骇地凝视着他。“爸爸。”她低语。

“翠克西,我跟你讲过了,一句话都别说。”

翠克西想到小时候,他常常抱她坐到他肩膀上。她和妈妈一样有恐高症,可是她爸爸会用双手稳固地握住她的双腿。我不会让你掉下来,他说。而因为他从来不会让她掉下来,从那个高人一等的地方看到的世界不再那么吓人。

还有一千个其他的回忆:例如,有一整年,他把她午餐的三明治切成字母,让它们每个星期拼出不一样的字:BRAVE(勇敢)、SMART(聪明)、SWEET(甜蜜)。还有,他总是在他画的漫画书里藏一幅她头像的夸张漫画。还有,她总是会在翻找背包里时发现一包M&M花生巧克力,她把它塞进口袋,知道那是他留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