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5页)

乌莎并没有在生活艰难的乡下待过,所以并不知道怎么吵架打斗。我一次去她家过感恩节的时候,很惊讶他们家竟是一团和气。乌莎的母亲没有在背后说她父亲的坏话,亲朋好友也没有满嘴谎话或背后伤人,姑嫂之间也和和睦睦的。

乌莎的父母看起来是真心敬爱他们的母亲,谈起手足的时候语气也是充满关爱。我向她父亲问起一个关系较疏的亲戚,期望听到他抱怨那个人的性格缺陷。但我却听到了同情,还有一点悲伤,这让我学到了人生一课。他说:“我仍定期去拜访他,看看他过得怎么样。不能因为家人看起来对你冷冷的你就抛弃他们。你一定要努力亲近他们,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

我试着去做心理咨询,但我觉得太尴尬了。跟某个陌生人说自己的感受,这让我反胃。不过我确实去图书馆找资料看了,发现我认为是普遍的行为却是学术界钻研的问题。心理学家把我和琳赛的日常生活叫作“童年不幸经历”,简称ACE。ACE是童年创伤,其后果可能影响成年生活。创伤不一定是身体上的。以下事件或感觉是一些常见的ACE:

·被父母责骂、侮辱或羞辱。

·被推搡、抓,或被扔了什么东西。

·感到家人之间不支持彼此。

·父母分居或离异。

·和酗酒或吸毒的人生活在一起。

·和抑郁或有自杀企图的人生活在一起。

·目睹所爱之人被虐待。

ACE无处不在,每个群体中都有。但研究表明ACE在我们那更加普遍。威斯康星儿童信托基金(Wisconsin Children’s Trust Fund)的报告表明,在那些获得大学学历及以上的人(非工人阶级)中,有过ACE的人不到一半。而在工人阶级中,超过半数至少有一次ACE,约40%有过多次ACE。这些数据真的很惊人,每十个工人阶级的人中就有4个小时候经历过多次精神创伤。而这一比例在非工人阶级中仅为29%。

我曾让莉姨、丹叔、琳赛和乌莎做了一个心理学家用来计算一个人有过多少ACE的测试。莉姨得了7分,甚至比我和琳赛都高,我俩都是6分。丹叔和乌莎两人的家庭几乎没经历什么磨难,他们都得了0分。有些人一次童年创伤都没有真是不可思议。

有过多次ACE的孩子更可能为焦虑和抑郁所折磨,罹患心脏病、肥胖症,甚至某些类型的癌症。他们也更有可能在学校里表现得比别人差,成年后情感关系也不稳定。对孩子滥发脾气也会降低孩子的安全感,影响其今后的心理健康并引发行为问题。

哈佛教育家已经研究了童年创伤对心理的影响。研究者发现,除了对今后健康有消极影响外,持续的压力能够改变儿童大脑的化学成分。毕竟压力是由生理反应产生的,通常是因为在某种刺激下,肾上腺素等其他激素充斥全身。在学校里我们学过,由肾上腺素引起的经典反应叫战斗或逃跑反应(fight-or-flight response)。有时候这种反应能使普通人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和勇气,比如母亲为救被重物压着的孩子而奇迹般地搬开重物,手无寸铁的老妇为救丈夫竟能赤手空拳打退猛狮。

不幸的是,战斗或逃跑反应一旦频繁出现就会极其有害。纳丁·伯克·哈里斯(Nadine Burke Harris)博士说,这种反应非常有用:“如果你是在森林里遇到一头熊的话。但问题是如果熊每天晚上都从笼子里出来怎么办。”而哈佛研究人员表明,面临压力时,大脑中应对高度紧张的情况的区域就会被激活。“童年早期的巨大压力,”他们写道,“导致对生理压力反应过激或长期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状态。”对于像我这样的孩子来说,处理压力和冲突的那部分大脑区域一直处于激活状态,开关永远开着。我们动不动就准备战斗或逃跑,因为我们时刻都面临熊的威胁,这里的熊可能指酗酒的父亲,也可能指精神错乱的母亲。面对冲突,我们绷紧了大脑里的弦,而这弦一直紧绷着,即使没有冲突的时候也依然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