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一章(1)(第2/4页)

这次去,非但罗戈任住的这边没有给他开门,甚至连老太太那边的房门也没有打开.公爵下楼去找看门人,好不容易才在院子里找到了他;看门人正在忙活什么事,待答不理的,甚至连正眼也没瞧他,但是毕竟肯定地对他宣称,帕尔芬.谢苗诺维奇"一大早出去了,上帕夫洛夫斯克,今天不回家.""我等他;也许,傍晚,总会回来的吧?""也许一礼拜都不回来,谁知道他.""那么说,他今天总还是在这里过夜的喽?""过夜倒是在这里过夜的......"这一切令人可疑,而且肯定有鬼.看门人很可能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得到新的训示:方才,他还唠唠叨叨地没话找话,现在竟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公爵还是决定过两小时左右再来,假如有必要,就干脆在门外守着,因为现在还有一线希望,可以去找那个德国女人,于是他又坐车到谢苗诺夫团去了.

但是,在那个德国女人家,母女俩都不明白他的来意.根据闪烁其词的某些话语,他甚至猜出来了,这个德国大美人,在约莫两星期前,同纳斯塔西娅.菲利波芙娜吵翻了,因此在所有这些日子里,关于纳斯塔西娅.菲利波芙娜的事,她一概没有听说,而现在她极力想让公爵明白,她不想听,也根本没兴趣去听,"哪怕她嫁给天底下所有的公爵呢."公爵急忙走了出来.他捎带生出了一个想法:也许,她跟上回一样,到莫斯科去了吧,不用说,罗戈任也跟去了,也可能是两人一起去的."起码,总得找到点线索呀!"但是,他想起了,他应该先找个旅店住下来再说,于是他便急急忙忙地到翻砂街去了;那里立刻给他开了个房间.茶房问他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他心不在焉地说要,但倏地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他又恨起自己来:一吃东西,又要耽误半小时,直到后来,他才想到,他完全可以把拿来的东西留下来不吃嘛.在这个阴暗而又闷热的楼道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充斥他的全身,这感觉令人痛苦地极力想变成一种思想;但是他总也猜不透,这个不由得浮上心头的新想法究竟是什么.他终于心神不定地走出了旅店;他有点头晕,但是他到底上哪儿呢?他又急匆匆奔罗戈任家而去.

罗戈任没有回来,拉铃也没人开门;他拉罗戈任家老太太的门铃;门开了,但也说帕尔芬.谢苗诺维奇不在家,也许三.两天不会回来.使公爵感到难堪的是,那女仆仍旧用那种十分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这回,他根本就没找到看门人.他又像上回那样走到街对面的人行道上,看着楼上的窗户,在难耐的酷暑中来回走了大约半小时,也许还不止半小时;这次,毫无动静;窗户没开,白色的窗帷也纹丝不动.他终于想明白了,上回一定是他的错觉,从各方面看,甚至窗户也很昏暗,很久都没有擦了,即使果真有人从玻璃窗里向外偷看,也很难看清.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也就开朗了,他又动身到伊兹梅洛夫团去找老师太太.

那里已经在等他了.老师太太已经跑了三.四处地方,甚至还顺道去找了一趟罗戈任:毫无音讯.公爵默默地听完她的报告后,走进屋里,坐到沙发上,开始看着大家,好像不明白大家跟他说什么似的.说来也怪:他一会儿洞察幽微之末,一会儿又忽然变得心不在焉.后来,全家都说,他这天模样儿怪得"令人吃惊",因此,"说不定,当时已经一切都显露出来了."最后,他站起身来,请她们让他看看纳斯塔西娅.菲利波芙娜过去住过的房间.这是两间十分敞亮的大屋子,家具和陈设都十分像样,房租一定不便宜.后来,这几位太太都说,公爵在这两间屋里把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遍,看到小桌子上放着一本从图书馆借来阅读的翻开来的书,一本法国小说《MadameBovary》(法语:《包法利夫人》.法国作家福楼拜著.该书主人公包法利夫人的身世和命运,在某些方面与纳斯塔西娅.菲利波芙娜颇相似,包法利夫人最后自尽,预示着纳斯塔西娅.菲利波芙娜被刺身亡的悲惨结局.),他看到后,便把打开的那一百折了个角,请她们允许他把这书带走,尽管她们告诉他,这书是图书馆借的,不能拿走,他也置若罔闻,不等人家把话说完,就把书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他坐到打开的窗户旁,看到一张用粉笔写满了字的小牌桌,便问:谁在这里玩过牌?她们告诉他,纳斯塔西娅.菲利波芙娜每天晚上都跟罗戈任在这里玩"傻瓜"."朴烈费兰斯"."磨工"."惠斯特"和"自选王牌"(均为扑克牌的一种打法.),......反正什么都玩;她们又说,这牌是最近,从帕夫洛夫斯克撤回彼得堡以后,才弄来的,因为纳斯塔西娅.菲利波芙娜老嚷嚷闷得慌,罗戈任则整晚整晚地坐着,一言不发,什么故事也不会讲,因此她常常哭;可是第二天晚上,罗戈任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副扑克牌;纳斯塔西娅.菲利波莫娜立刻笑了,于是他俩就玩起牌来.公爵问,他俩玩过的牌在哪里?但是这里没有牌;牌一向是罗戈任装在口袋里亲自带来的,而且每天换一副新牌,然后又随身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