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六章(1)(第2/4页)

"嗯,您这么说,倒好像我这回一定会‘高谈阔论,似的,甚至......也许......一定会打碎花瓶.方才,我还什么都不怕,可现在却什么都怕了.我肯定会考砸锅的.""那您就闭上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恐怕做不到;我相信,因为害怕,肯定会高谈阔论,因为害怕,肯定会打碎花瓶.也许还会在光滑的地板上摔倒,或者出一些诸如此类的洋相,因为曾经发生过这事;今天夜里,我肯定会做一夜恶梦;您干吗要说这些呢!"阿格拉娅板起脸,看了看他.

"我说这样吧:明天,我还是干脆不来的好!告个假,说有病,一了百了!"他终于决定道.

阿格拉娅跺了跺脚,气得脸都白了.

"主啊!真是少见!人家特地为他请客......他倒干脆不来了,噢上帝!跟您这种......糊涂人打交道,真有意思!""好吧,我来,我一定来!"公爵赶紧打断她的话,"而且我保证,一定干坐一晚上,一言不发.我一定做到.""您能这样做就太好了.您方才说:‘告个假,说有病,;说真的,这话您是打哪学来的?您怎么好意思用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话来跟我说话?您想存心气我,是不是?""对不起;这也是一句学生用语;再不说了.我心里很清楚,您......您在替我担心......(您别生气呀!)我对此感到非常高兴.您不会相信的,我现在有多么害怕,而且又多么高兴地听到您刚才说的话.但是,我敢向您起誓,这种担心.害怕都不足道,而且十分荒唐.真的,阿格拉娅!而剩下的只有快乐.我非常喜欢您是这样一个孩子,一个非常好,又非常善良的孩子!啊,您现在多好.多美呀,阿格拉娅!"阿格拉娅听了这话,本来要大发脾气,而且已经准备发脾气了,但是,蓦地有一种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感情,霎时攫住了她整个的心.

"将来......以后......您会不会责怪我现在对您说的这些粗鲁的话呢?"她忽然问道.

"哪能呀,哪能呀!您干吗又发火了呢?瞧您那模样又阴沉下来了!阿格拉娅,您的神态有时候太沉闷了!您过去从来不是这样的.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别说啦,别说啦!""不,还是说出来好.我早想说了;而且我已经说了,但是......说得还不够,因为您还不相信我的话.咱俩中间终究还掺和着一个人......""别说啦,别说啦,别说啦,别说啦!"阿格拉娅猛地打断他的话道,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几乎十分恐惧地看着他.正好这时候有人喊她,她似乎很高兴似的,撇下他,逃走了.

公爵整夜都在发烧.奇怪的是,他已经接连几夜发烧了.这一次,他在半梦呓的状态中,忽然产生一个想法:如果明天,当着众人的面,他的病忽然发作,咋办?要知道,过去,他不是常常清醒的时候犯病吗?他一想到这个就浑身冰凉,他一整夜都在想象自己处在一帮千奇百怪而又闻所未闻的人们中间,这些人都很怪,主要是他竟"高谈阔论"起来;他也知道不应该说话,但是他仍旧说个不停,不知道有件什么事,他想说服大家.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和伊波利特也在这帮客人中间,似乎还非常要好.

八点多的时候,他醒了,有点头疼,思绪很乱,头脑里留下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印象.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想见到罗戈任;非但想见他,而且有很多话要跟他说,......究竟想说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后来,他拿定主意去见伊波利特,有件事要找他.他心头乱糟糟的,这天上午发生了许多不寻常的事,但是因为心里乱,虽然对他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印象,但是毕竟支离破碎.其中一件就是列别杰夫的来访.

列别杰夫来得相当早,才九点多一点儿,而且几乎完全喝醉了.虽然公爵近来精神恍惚,对许多事情视而不见,可是他还是注意到了,自从伊沃尔金将军从他们的别墅搬走以后,已经有三天了,列别杰夫的行为很糟糕.不知道怎么搞的,他身上突然变得非常脏,浑身油渍麻花,领带也歪在一边,上衣的领子也撕破了.他甚至还常常在家大发脾气,院子外面都听得见;有一次,薇拉还含着眼泪跑来找公爵,向公爵告状.他现在又出现在公爵面前,捶胸顿足,说了一些非常奇怪的话,还不断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