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猿意马(第6/27页)

她被她生活在其中的恶毒世界所激怒,她无法停止宣泄愤怒——而且,不论出于什么理由,她对我的态度却始终彬彬有礼——所以我静静地听她倾诉,不再尝试为了吸引她的注意而去做个寻找圣杯的愚蠢骑士。苗条的身材、丰满的双乳、如幕的乌发,这一切如上次晚上我来看房时一样使我心动。她购物回来时穿了件酒红色的、非常紧身的灯芯绒运动服,在比利接过食品袋后她脱掉了这身衣服——还一并脱掉了她那双低跟的深棕色皮靴。在运动服里面,她穿了件细棱条的黑色高翻领毛衣,同样是紧身的,那条深色的粗布牛仔裤也一样,只是在裤脚那里微微向外张开,可能是为了和皮靴相配。她换了双平底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那鞋看上去就像轻便的芭蕾舞鞋。尽管这样穿着的用意很微妙,可她看上去并不是想通过这样的穿着来传达她是一清二白、坚贞无瑕的,也不代表她在吸引男性的注意力上缺乏自信。如果我和其他人一样对她的美貌啧啧赞叹,她究竟会不会在乎呢?如果不会,那她干吗要穿戴得那么楚楚动人呢?不过是去买些零食在电视上看看大选罢了。尽管,也许只要有生人来做客,她都会选择穿得迷人一点。不过,她衣着的诱惑力及不上她那性感的声音、快速的语调,即使在沮丧的时候她的嗓音也依然温暖而悦耳,其中还掺和着许多得克萨斯的乡音,或者说她生活的那部分得克萨斯,元音的发音舒缓柔和,尤其是在发那个温柔的“我”时,随后她就会懒懒地吐出一个个单词,直至组成一个句子。不是那种会令耳朵觉得不舒服的厚重的土音——不是乔治·W.布什说的那种粗鄙的得克萨斯西部土音,而是南部有教养的人士大多会使用的那种得州乡音,他那位北佬的父亲(24)也选择这种发音。这种发音里有优雅的成分,在杰米·洛根说话时你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也许那正是里弗奥克斯和金凯德学校的精华所在。

有她陪伴在左右,我就会像比利一样高兴。哪怕她的穿着与我的来访毫无关系,也不会影响到我的好心情。在她故意对我表现出的冷漠中,我感到一种异样的兴奋。那并不是叫我无法产生迷恋的冷漠啊。看着她,我会产生一种视觉的癫狂——我看着她的目光宛如街头艺人吞下了一把宝剑。

比利像在哄一个生病的孩子那样说道:“你是不会被打败的,你一定可以在大街上翩翩起舞。(25)”

“不对,”她答道,“不对,这个国家是无知者的避风港。我知道的,因为我来自它的源头。布什打动了这些无知者的内心。这是个非常落后的国家,这里的人民极易哄骗,而布什的话就像是个卖狗皮膏药(26)的……”她一定已经愤怒地思考了好几个月了,所以,就在此刻,她好像要发作起来。我在心里怀疑,她是个看什么问题都严肃认真的人,而且她把竞选结果看得高于一切。我简直无法想象没有遭受痛苦折磨的杰米会是怎么个样子,这是不是就是她对这个伟大世界的全部反应,既痛苦又紧张。

比利在咖啡桌上摆好了盘子、刀叉和亚麻的餐巾。我们落座后在盛着食物的浅盘里各取所需,一边慢慢地喝光了我买的两瓶酒,一边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一个州接一个州竞选结果的图表。十点刚过,尼克从民主党总部打来了不容乐观的电话,到了十点三刻,他的电话已变得闷闷不乐。“民意调查的结果,”比利挂掉电话对我们说,“看来不准确。俄亥俄的情况不太好,而且他也赢不了衣阿华和新墨西哥。佛罗里达已经失守了。”

这些消息我们大都已经在电视上看到了,可是杰米不相信电视上出现的图表,因此尼克的电话让她吼了起来,再加上她有点喝醉了:“从今天晚上开始,一切只会越来越糟!我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我想,到了一定时候,她自己会投降的,但在此之前要驱除心头的幻想可并不容易。在此之前,她会饱受痛苦的折磨,她会像一只受伤的动物一般离群索居。就隐居在我家里。穿着这身衣服,或者一丝不挂。睡在我的床上,旁边躺着比利,也一丝不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