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猿意马(第2/27页)

比利正准备打开一瓶葡萄酒时,电话铃响了起来。他把酒瓶递给我让我开瓶,自己则抓起电话说:“现在怎么样了?”过了会儿他抬起头告诉我说:“新罕布什尔拿下了。华盛顿特区?”比利接着问那个打来电话的朋友。过会儿他又对我说道:“在特区,克里的成绩是八比一。关键是——黑人们全都支持他。好啊,太棒了,”比利对着电话说。挂掉电话后,他开心地对我说:“我们毕竟还是活在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里。”为了庆祝这个惊险的高潮,他为我们俩都倒了一大杯酒。“如果让这些家伙赢得连任,”他说,“他们会把这个国家搅得天翻地覆的。过去也曾有过糟糕的总统,可我们还是挺过来了,但这一位简直是糟糕透顶。认知力严重欠缺。教条主义。一个半瓶子醋的滥竽充数之人,竭力想要破坏我们伟大的祖国。《麦克白》(10)中有一句台词用在他身上再合适没有。杰米和我,我们常常在一起大声朗读剧本。我们喜欢读悲剧。这句话出现在第三幕里,就是赫卡蒂和巫婆出场的那一幕。‘一个任性的凡夫俗子,’赫卡蒂说,‘心中只有仇恨。’乔治·布什就代表了这句话。简直糟糕透了。如果你为了你的孩子和上帝而战,那么你就是共和党——换句话说,被他欺骗得最厉害的正是那些支持他的人。他能够赢得一次选举就已经是奇迹了。如果让他连任,他那一帮子人会干出些什么连想想都觉得可怕。他们是恶棍,是魔鬼。不过,他们的傲慢与谎言最终还是葬送了他们自己。”

我的脑袋里还塞满了我自己的各种想法,所以我让他就这么发泄下去。直等到第一轮竞选结果揭晓,我才问道:“你是怎么碰到杰米的?”

“那是个奇迹。”

“你们当时是同学。”

他莞尔一笑,极其动人,而我的想法是,他就是立即拔出匕首把邓肯(11)干掉也比他此时的微笑要来得好。“那丝毫也没有影响到我们相遇的神秘性,”他说。

我以为此时根本没有必要畏缩不前,不用害怕他会发现真相。很显然,比利做梦也不会想到我这把年纪的人还会对他年轻的老婆垂涎三尺,不会想到此刻我的脑子里只有他的老婆。是我的年龄误导了他,再加上我的社会地位。他怎么可能相信一位他在高中时就读到过他写的文章的名作家也会动歪脑筋?他遇见我,简直就像遇见了亨利·瓦兹沃思·朗费罗(12)。《海华沙之歌》的作者怎么可能对杰米心存邪念呢?

为了安全起见,我先询问了他的情况。

“跟我说说你的出身吧,”我说。

“噢,我是我们家唯一一个读书人,不过那也没什么;他们都是好人。我已经是我们家居住在费城的第四代人。我的曾祖父开创了家族事业。他来自敖德萨(13),名字叫山姆。他的顾客都管他叫修伞的山姆叔叔。他是做伞的,也修伞。我的祖父把这份事业扩展到箱包这一行。在一九一〇和一九二〇年代,坐火车旅行正方兴未艾,于是,突然之间,人人都需要有个行李箱。当时,人们还坐轮船去海外旅行,坐越洋轮。那是衣柜式样的行李箱的时代——你知道的,就是那种人们做长途旅行时用的巨大、沉重的行李箱,这种箱子是垂直打开的,里面还有衣架和抽屉。”

“我知道得很清楚,”我说。“还有另外一种,黑颜色的小型行李箱,它是水平打开的,就像海盗的宝盒。我上大学时用的就是那种箱子。当时几乎人人如此。这种箱子是木质的,四周有金属的包角,花哨一点的箱子上还绕着压花的金属条,锁是黄铜的,牢靠得就是地震也破坏不了。你可以通过铁路快递把它托运掉。你把它拎到火车站,交给铁路快递的办事员。我记得当时纽瓦克(14)的潘恩车站里的办事员还戴着绿颜色的护目镜,耳朵后面夹着根铅笔。他会把你的行李箱称一下,你按重量付完运费后,你的短裤和袜子就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