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5页)

“因为昨晚发生了一件不太寻常的事。大厅的老爷钟快了十分钟。我——呃——恰好拿这书房的钟跟老爷钟对时,所以注意到了。结果我巡了一遍,把屋里所有的钟都检查过了,我们通常对表的时候,也都以老爷钟为准,我觉得奇怪——”

“你有吗?”菲尔博士问,“你查看了其他钟了吗?”

“嗄——是的,”巴吉有点惶恐地说。

“那,钟都对吗?”

“容我说一句,问题就在这里。都对,全都对,唯有老爷钟例外。我想不透怎么会这样。一定有人动过了。一直忙忙乱乱,我还抽不出空来询问这件事……”

“这到底怎么回事?”警察局长问,“根据你跟我所说的,小史塔伯斯是钟敲十一点的时候来到典狱长室的——他的表没错——一切都就绪了呀……”

“对了,”菲尔博士说,“对了。这就是问题所在。巴吉,最后一个问题。马汀少爷房里有没有钟?”菲尔博士自言自语地点了好几下头。然后他走到一张椅子旁,叹口气坐下来。

“老弟,继续。我好像总趁最不巧的时机,搬出一连串无聊的问题,而且还要锲而不舍地耗上一整天,盘问你时钟给调整了的每一位目击证人。忍耐一下,好吗——不过,巴吉!一旦班杰明爵士跟你讲完话,请你马上想办法揪出把大厅的钟调拨过的那个人来。这很重要。”

警察局长不耐烦地拿手指在桌上轻敲:“你确定你真的都问够了吗?”他问,“如果还嫌不够尽兴——”

“嗯,我想指出,”博士举起一根拐杖加强重点,“谋杀犯必定从这堆衣物里偷走了什么东西。嗄——哎,他的钥匙嘛,老兄!他铁定带在身上的那几把钥匙啊!你没找着嘛,对不对?”

班杰明爵士不发一语,迳自点着头。接着他做了个手势,毅然转向巴吉。他们要再一次如昨夜一样,把同样的事实细节对质一遍。蓝坡不想再听下去,因为巴吉的整套说法他已经能倒背如流了。博士探询过程中,他想见见桃若丝·史塔伯斯。主任牧师此刻一定在楼上她那儿,言词恳切兮兮地,如生火添煤般堆砌一些陈腔滥调的慰问之词,仿佛量变可以造成质变,而真会带来什么安慰似的。他想像得到桑德士只吐得出一套刻板的话语,用的却是那圆滑斯文、信手拈来的调调,足以让众女人低吟着:“你的话真救了我,你可知道!”随后女人家之间再纷纷谈论他的表现有多么风流倜傥。

人们为什么丧事当前总不肯肃静?为什么人人都要一成不变地叨念着这种食尸鬼般残酷不仁的词语:诸如“他看起来好自然哟!”及所有那些让女眷听了又会悲从中来,泪眼滂沱的戚言?无所谓了。他讨厌的是桑德士在她面前那副有如大哥哥般相亲相爱的德性(令人倒胃口的是,桑德士也颇享受那个角色---棒槌学堂注)巴吉职业性的平静面孔也让人恼火。还有巴吉小心翼翼的措词,在人前全自动的会把平日惯常省略的字首H音又都剪接回去,像瓶子扣上个瓶盖似的,机械化制造标准发音。无论是否失礼,他都再也坐不下去了。管不了众人作何感想,他得想法接近她。他开溜了。

但该上哪儿去找才对呢?显然不能上楼,那有点太嚣张了。却也不能在大厅探头采脑假装在找瓦斯计费表什么的。英格兰有没有瓦斯表啊?啊,管它呢。一路晃到阴暗大厅的后方,他看到楼梯边上还有一扇门半掩着。一个人影挡住光源,桃若丝正向他招手……

他在楼梯的阴影里找着她,用力紧握她的手,感觉到她在颤抖。起初他不敢正视她的脸,唯恐藏在喉咙深处的话会脱口而出:“我让你失望了,我不该辜负你的呀。”就在这阴影内,大壁钟沉稳的滴答声中,他还可能迸出一句:“我爱你。”想到他们本该情话绵绵地,却遭此变故,一时之间感到无限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