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5页)

菲尔博士出人意料地欠身向前,用手杖狠狠地敲桌子:“你确定吗?”他问,“你得确定喔,孩子?别忘了,这很容易记错的呀。”

对方点头:“我确定——我摸到那死人的脖子,弯下身去,发现他右肩整个摔烂了。”——他猛点头,藉以甩脱这个画面,“是右边,”他回答,“我可以发誓。”

“班杰明爵士,非常正确。”主任牧师两手十指相对,证实这话。

“好罢。蓝坡先生,你做了些什么?”

“嗄,后来桑德士先生就到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想得到的就是别让他再淋雨了。所以,起先我们打算把他抬到紫杉居来,可又怕吓坏菲尔太太。结果我们把他送到监狱一进门的一个房间去。喔,对——我们还找到他用来照明的脚踏车灯。我还试着修理那盏灯,好给我们来一点光线,可是灯早就摔坏了。”

“灯在哪儿找到的?在他手里吗?”

“不是,离他颇有段距离。看样子是从阳台上抛下来的。我是说,灯离得太远了,他不可能提着它的。”

警察局长手指轻敲桌面。他把头侧着撇过来,脖子的厚皮上挤出一圈皱纹。他注视着蓝坡:“那一点,”他说,“会是验尸法庭陪审团决定究竟是意外、自杀还是他杀最要紧的凭藉……根据马克礼大夫所说,小史塔伯斯的头盖骨有裂痕,不管是摔到的,或是被一般所谓的钝器重击。他颈子断了,加上重重摔下来的挫伤。这个可以待会儿再研究……蓝坡,再来呢?”

“桑德士先生下去通知菲尔博士,还有开车去查特罕找马克礼医师的时候,我留下来看着他。我只有在那儿干等。我是说,除了划火柴之外,就只有等。”他打了个寒颤。

“好,谢谢。桑德士先生?”

“班杰明爵士,我没什么可补充的了,”桑德士回话,心里还思忖着一些细节,“我先交代菲尔博士给地主宅邸打了个电话,找巴吉总管告诉他所发生的事。之后我就去查特罕了。”

“那个没用的傻瓜——”菲尔博士脾气爆发了,主任牧师惊讶地瞅着他看。博士又说,“我是说巴吉。遇到急事,巴吉还不值一瓶两盎司的酒。他在电话上不断重述我的话,然后我就听到有人在尖叫。他不懂得对桃若丝小姐先做隐瞒,好等别人来婉转地向她透露这个消息。她在旁边当场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班杰明爵士,就像我所说的——博士,当然你是对的,那真是太不凑巧了——正如我所说的,”主任牧师接着说,一副努力在同时讨好几个人的神态,“我开车去接马克礼医师,仅仅在牧师公馆停了一下,拿件雨衣穿上。然后我们就回来了,接菲尔博士一起去监狱。稍事检查,马克礼医师说回天乏术了,只能通知警方。我们就把——把尸体搬去地主宅邸了。”

他好像还有话要说,可是蓦地闭上了嘴。无形中有某种压力使大家尽量少开口,一时之间,每个人都谨言慎行起来,以免言多必失。警察局长掰开一把摺叠式小刀,开始削铅笔。小刀快速刮过笔芯沙沙沙沙地发出声响,班杰明爵士猛地抬眼看。

“宅邸的人你都询问过了吗?”他问。

“有,”菲尔博士说,“她表现得很坚强。事发当晚所有的起居作息,他们都简明扼要地解释清楚了——她和巴吉都做了说明。我们没去惊动其他仆人。”

“没关系。我最好来向他们取得第一手的叙述——你有没有跟小赫伯特讲到话?”

“没有,”博士停了一下才回应,“巴吉说,昨天晚饭刚过,他整理了一小件行李,骑辆摩托车离开宅邸,到现在还没回来。”

班杰明爵士把铅笔和小刀搁在桌上,坐得僵直,瞪着对方看。随后他摘下夹鼻眼镜,用一块旧手帕把它擦亮。他原本目光犀利的双眼突然变得疲惫深陷,“你在影射些什么,”他终于说,“很离谱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