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埋藏的回忆(第4/12页)

“你们之间这段感情持续了很久吗?”米利问道。

“往黑格斯敦方向走,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进入弗吉尼亚州了。”

阿加莎说话之间流露出的神情让米利感觉很是诧异,就好像穿越州界让她终于松了口气似的。

“我们有两年的时间都是同伙。”她补充道,“你妈妈也许说得没有错,我们太天真了,而我从来也没有停止过想他。”

“同伙?您指的是什么?”

这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问题打开了阿加莎脑海深处尘封的大门,那些曾经被埋葬的回忆一下子被重新唤醒,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睡醒了之后又要去重温一度忘掉的噩梦那样。

在一片催泪弹产生的烟雾中,警棍不停地在学生们的身上落下,她似乎听到了他们的惨叫声。朋友们挂满热泪的脸庞一一重现在她的眼前。一月、二月以及三月那些个清晨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浮现:送葬队伍行进在皑皑白雪之中,在人们的脚下,白色的雪逐渐变黑。还有家人们那空洞的眼神,他们早已被悲伤和罪恶感压垮,无法说清楚他们的孩子投入这一场战斗到底有什么意义,也无法理解他们持有的不同想法,甚至因此忘记了要对凶手表达愤怒。

她的一些朋友此后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甚至在十年之间都没有给他们打过一通电话,而她也同样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她和她的同伴后来成为了不见天日的非法人员。而亲朋好友们则从此生活在这群不羁少年留下的阴影当中,独自面对他们身后悬而未决的问题。在这个拥有各种自由的国度,为什么还有人要选择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因为这些所谓的自由只不过是他们那一代人搭起的高墙下的囚徒。”阿加莎开始默默诵念,双唇发颤,“在这些高墙下面,少数族群享有的权利十分有限,监狱里关满了濒临崩溃的有色人种,而高校里只会培养出符合工业社会需求的模范学生,结果社会上到处都是这些容易受控制的年轻人,他们很容易感到满足。我们的父母没有勇气去质疑这个社会,没有勇气去跟性别歧视和反同性恋的观念做斗争。他们在自己搭建的那个理想社会里裹足不前,而这个所谓的理想社会其实只不过是舒适的郊外住宅、豪华的大轿车以及一些平淡无奇的电视节目。清晨,母亲们吞下几片安定药片,目送裹着一身灰色西服的丈夫离开家门,而晚上,父亲们一回到家就沉湎于装满威士忌的酒杯当中。”

“阿加莎?”米利有些不安地打断了她,“您在讲什么啊?”

阿加莎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恢复正常。

“他不同。”阿加莎低声细语。

“跟谁不同?”

“跟所有其他的人都不同,不过,当人们坠入爱河的时候都会这么想。我猜你也一样吧,你也觉得弗兰克与众不同,不是吗?”

“嗯。”米利回答道。

“他有什么不同?”阿加莎问,语气沉静。

“他能带给人安全感,内心很温柔体贴……”

“我真想使劲地摇醒你,让你从这该死的按部就班的生活中走出来。不能因为一个人温柔体贴就和他共度余生,那个能够跟你相伴终老的人必须让你感到震撼,让你开怀大笑。他不仅要留得住你的人,更要能抓得住你的心。他会让你无时无刻地想着他,即使他就在你的身边也是如此。他就算不讲话,跟你的沟通也一样畅通无阻。他爱你的优点,也爱你的缺点。每个晚上入睡之前,当你因死亡而感到恐惧的时候,唯有想象他的眼神和他手心的温度才是你安抚心灵的唯一慰藉。这才是为什么你要跟这个人共度一生。如果他温柔体贴,那当然更好了,但也只是更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