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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阿尔瓦罗・迪约戈怎么说,不管他和其他工人怎样信誓旦旦地担保,工程确实没有提前。巴尔塔萨尔转了整整一圈,以审视自己将来居住的房子那种目光慢慢观察,那边一些人推着手推车,一些人上到脚手架上,一些人提着石灰和沙子,另一些人成双成对地用木棍和绳子抬着石头爬上缓缓的斜坡;工头们手持棍棒监视,监工们盯着工人们,看他们是否卖力,活儿是否干得无可挑剔。墙还没有垒到巴尔塔萨尔身高的三倍,并且还没有完全把修道院围起来,但像作战用的城堡那样厚,马芙拉城堡遗留下来的断墙还没有这样厚呢,时代也不同了,那时候没有火炮,正因为石墙太厚所以高度才增加得如此之慢。那边倒着一辆手推车,巴尔塔萨尔想试一试学起来是不是容易,毫不困难,如果在左边的车把内侧用凿子打一个半月形的洞,他就可以和任何有一双手的人比试比试。

最后,他沿着上来时走的小径下山,工地和木岛就隐藏在山坡后面,若不是常有石头和土块从高处滚下来,人们会以为那里不会建起什么修道院、教堂或者国家宫殿,仍然是多少世纪以来的那个小小的马芙拉,或者到今天会稍大一些,仍然是罗马人撒下法令的种子、摩尔人后来种上了菜园和果园的马芙拉,那些菜园和果园的痕迹已荡然无存,在那个时代我们根据统治者的愿望皈依了基督教;如果耶稣基督确曾周游世界,那么他没有到过这里,否则维拉山上就该有耶稣受难处了,现在人们正在那里建造一座修道院,可能两者是一回事。既然如此认真地想起了宗教上的事情,如果巴尔塔萨尔确实想到了这些,那么向他询问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还有什么用处呢,何必让他再回忆起神父呢;显然,他和布里蒙达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谈话的内容不外乎这件事,想到神父的时候心里感到疼痛,后悔在那个可怕的夜里曾经那样粗暴地对待他,仿佛殴打了一个患病的兄弟;我清楚地知道,他是神父,我连士兵也不是了,但我们年岁相同,曾于过同一桩事业。巴尔诺萨尔又自言自语地说,总有一天要回到巴雷古多山和容托山,看看机器是否还在那里;很可能神父已经偷偷回去过,独自飞到更适合发明创造的地方去了,比方说荷兰,荷兰非常重视航空,后来的汉斯・普法尔就是证明,他因为犯了微不足道的小罪行但得不到宽恕,至今仍然在月亮上生活。只是巴尔塔萨尔对这些后来的事件一无所知,另外还有一些更加完美。例如两个人到了月球,我们都看见了,但他们没有找到汉斯・普法尔,莫非因为他们没有尽心尽力地寻找吗。是因为道路太难走。

这些道路比较好走。从太阳东升到日落西山,巴尔塔萨尔和那些人,大概有700、1000或1200人,把各自的手推车装上土和石头,巴尔塔萨尔用钩子稳住锹把,右臂的灵巧和力气15年来增加了3倍;然后就是浩浩荡荡的人体大游行,轮流往山坡下倒,不仅陆续覆盖了树林,而且埋没了一些耕地,还有一块摩尔人时代的菜园也即将寿终正寝,可怜的菜园,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出产鲜嫩的洋白菜,水灵的生菜,香芹和薄荷,都是精细的好菜;现在,永别了,这些水渠里不再流水,菜农不再来浇水为菜园解渴,旁边的土地为它干渴而死沾沾自喜。世界千曲百折,在世界上生活的人们经历的曲折多得多;也许那个在上面刚刚倒下一手推车的人就是这菜园的主人,你看,石头块连滚带跳下了山坡,土一个劲地往下滑,越重的石头跑得越快;但是,他大概不是菜园的主人,因为连泪都没有流嘛。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星期一星期过去,墙壁几乎不见增长。士兵们正在放炮向坚硬无比的巨石进攻,石头是极有用的东西,可以垒墙壁,但它与山紧紧相连,在猛烈轰击之下才肯脱离大山,一旦飞到空中便粉身碎骨,若非用手推车把它们埋进深处,不久就会变成腐殖土。运输中也使用较大的车,用骡子拉的双轮车,人们往往装得过满;这些天一直雨水不断,牲口陷入泥泞,必须用鞭子抽打它们的脊背才能继续前行,在上帝没有注意的时候也抽打它们的脑袋,当然人们不知道上帝是不是故意转过脸去不看这里。推手推车的人们因为载重不大,不像大车那样经常陷入泥坑之中,并且用搭脚手架的废木板铺成一些坚硬的通道,但通道不够用,于是总是出现窥测、奔跑的情况,看谁能抢占,如果两个人同时到达,就会出现拳打脚踢,或者碎木条在空中乱飞,这时士兵巡逻队便开过来,一般来说能把火气压下去,否则便像对付骡子一样用刀把和树枝抽打人们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