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6(第4/7页)

“我想知道,巴特勒小姐,金小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想知道,”沃尔特匆忙打断了他,“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艺人送到这样一群乌合之众面前。这也能叫观众?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个醉汉来跑出来干扰巴特勒小姐,而你们的人过了十分钟才想到把他撵出去?”

经理气得直跺脚,“先生,你竟敢……”

“你竟敢!”

他们继续争论下去,我没有听,只是看着姬蒂。她没有哭,但是脸色苍白,全身僵硬。她的头还靠着沃尔特的肩膀,根本没有看我一眼。

最后,沃尔特哼了一声,把激动的经理支走了。他转向我说:“南,我要立刻带姬蒂回家。你们没法再演最后一个节目了。恐怕我们也不能一起吃饭了。我会叫一辆马车,你和弗洛拉带着衣服一起回去,好吗?我想赶紧把姬蒂送回吉妮芙拉路。”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再次看着姬蒂。她最后迅速抬眼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好吧。”我说,看着他们离开。沃尔特拿起他的斗篷披在姬蒂身上,姬蒂的肩膀很窄,斗篷的下摆都拖到了地上。她用斗篷紧紧裹着脖子,跟他匆忙离开,丢下怒气冲天的经理和一群窃窃私语的男孩。

我先在迪肯把各种盒子和包收拾好,然后把弗洛拉送回她在朗伯斯的家。回到吉妮芙拉路时,沃尔特已经走了,我们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姬蒂躺在床上,显然是睡着了。我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她没有反应,我也不想把她吵醒,让她更不开心。因此我只是脱了衣服,躺在她旁边,把手放在她的胸口。她做梦时心仍跳得很快。

迪肯那个灾难性的夜晚给我们带来了一些变化,让有些事情变得蹊跷了。我们没有再去那里演出,而是结束了合约,赔了钱。姬蒂对合作的剧院变得更挑剔,她开始询问沃尔特跟我们同台的都是什么表演。有一次他安排我们和一个美国艺人一起——这个男人叫作“保罗”,或者“保利娜”,他的表演是在一个檀木的橱柜里进进出出,一会儿打扮成男人,一会儿打扮成女人,间或唱着女高音和男中音。我觉得这个表演挺不错,但是姬蒂看到他的节目,就让我们取消了演出。她说这个男人是个怪胎,会让人联想到我们俩也很怪异……

这场我们也赔了钱。到头来我对沃尔特的耐心大为惊叹。

这又是另外一个改变。我之前提到,沃尔特不再像从前那样兴致高昂,而是有些郁郁寡欢——自从我和姬蒂成为恋人,我和沃尔特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而有距离感。现在这种阴郁和距离又增加了。他依旧和善,但是这善意成了一种令人惊讶的僵硬。特别是姬蒂在场时,他变得更容易激动或者拘谨,然后又变得欢快,但那是一种刻意佯装的欢快,仿佛在为自己的古怪感到羞耻。他来吉妮芙拉路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最后,只有我们排练新歌,或者和其他艺人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才能见到他。

我想念他,也惊讶于他的改变,但是我承认自己并未思虑太多,因为我以为我知道原因所在。那天晚上在伊斯灵顿他终于知道了真相,从醉汉的咆哮里,他看到了姬蒂的恐惧,看到了可怕的回应,于是理解了。他送她回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因为没有人想去讨论那个可怕的晚上。他把她送回家,温柔地把自己的斗篷披在她颤抖的肩上,看她安全到家,然后就没别的了。现在他没办法自然地面对她,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她,或许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爱令他反感,所以他选择保持距离。

如果我们在邓迪太太家再住一阵子,我们的朋友就会注意到沃尔特的缺席,并追根究底。但是因为九月末的巨变,我们告别了吉妮芙拉路的房东,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