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6(第2/7页)

我们和沃尔特在一起,因为与他相约演出结束后共进晚餐。此刻他看到发生在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我的天,”他说,“观众疯了,你们不能演了。”

他说话时,剧场的经理跑过来了,“不演了?”他被沃尔特的话吓到了,“她们必须演,不然观众就要暴动了。就是因为她们没上台,才会搞出这种麻烦。不好意思,女士们,准备开始。”他擦了擦额头,已是满头大汗。不过舞台上的迹象表明,这场恶战正在平息。

姬蒂看了看我,然后对沃尔特点点头,“他说得对。”然后对经理说,“告诉他们,我们要开演了。”

经理把手绢放回口袋,在姬蒂改变主意之前迅速跑了过去,但是沃尔特看上去神情严肃。“你确定?”他问我们。他朝舞台上看了一眼,两个闹事的人已被撵走,歌手被领到我们对面舞台侧边的一把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水。他的木屐似乎被观众扔回了台上,或是哪个好心人给他送回来了。无论如何,它们正整齐地码在他座位下面,摆在他瘀青的光脚旁边。然而,观众席还是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吹口哨。

“你们不必勉强,”沃尔特说,“他们搞不好会扔出什么,你们会受伤的。”

姬蒂整了整衣领,这时我们听到了更大的咆哮声,还有一阵雷雨般的跺脚,告诉我们该上台了。几秒钟内,音乐声从观众的喧闹中顽强地升起,奏响了我们开场曲的前几个小节。“如果他们扔东西,”她迅速地说,“我们就躲。”然后她向前走了一步,点头让我跟上。

在方才的一番混乱之后,观众和气友好地欢迎了我们。

“姬蒂你来了?”当我们走到灯光下跳起舞的时候,有人喊起来,“你们是不是在雾里迷路啦?”

“外面堵得吓人,”她朝观众喊回去,第一句就要开始了,她一步步进入角色,“不过没那天下午我和我朋友去散步那会儿堵。那天我们从帕尔默街到皮卡迪利就走了大半天……”她轻松地说着,与我们的歌曲无缝接合,我站在她旁边,比她的影子更加贴近而忠诚,她把我们带进了歌曲。

这首歌唱完以后,我们跑到舞台侧边,到我们的服装师弗洛拉那里换衣服。沃尔特站在旁边,看到我们就拍起手来,一副胜利的表情,他脸颊通红,露出了放松的微笑。

我们的第二首歌叫作《猩红热》,唱这首歌时我们穿着禁卫军的制服(红色的短外套和帽子,白色的皮带,黑色的裤子,非常帅气),一切进展顺利。然而下一首出了乱子。顶层楼座有个男人,我刚才就注意到他了,因为他是个大块头,很显然已经喝得烂醉,在凳子上呼呼大睡,两腿岔开,嘴也大张着,下巴在舞台的灯光下泛着光芒。据我所知,他可能是把刚才跳木屐舞的那阵喧闹都睡过去了,然而糟糕的是,这会儿他醒了。因为剧场很小,所以我看得很清楚。他醉醺醺地跨过了邻座的腿,走到了他那一排的边上,一路都在骂骂咧咧,每个被他踩到的人也都在骂他。最后他终于走到了过道,但是突然变得困惑起来。他没有去吧台,也没有去厕所,也不知道他那被琴酒或者威士忌灌晕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最后他一路摇晃到了舞台旁边,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双手揉着眼。

“这是什么玩意儿?”他在歌词的间歇说,非常大声。有几个人把视线转向他,有的在偷笑,有的发出啧啧声响。

我和姬蒂交换了眼神,还是保持着和她一样的步调和声音,我的眼睛依然闪亮,我也依然露齿而笑。这个男人骂得更大声了。人们刚才还在安静地酝酿着情绪,现在已经开始朝他叫嚷起来,让他住口。“把这个老酒鬼扔出去!”有人喊道。还有人说:“不要管他,亲爱的南!”这是一位坐在顶层楼座的女子。我朝她看去,推了推帽子——我的硬草帽,唱那首歌时我们穿着法兰绒长裤,戴着硬草帽——我看到她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