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场(第4/26页)

我之所以感到不对劲,是因为垣田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那个死去的孩子。即使在他说“我们闯了祸”的时候,听起来也不像是因为那个孩子死了,而是因为自己触犯了法律——他才说“我们闯了祸”。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都这副德性吧。

出殡时,慎司被挤到前面,他穿着学生制服,别人还以为他是家属,递给他一朵白菊花:“请你放进棺木里。”

慎司显得有点困惑,但还是照做了。他似乎明白丢花的意义,丢时用了左手。

灵柩车离开后,人群三三两两散去,稻村德雄悄声问慎司:“你从他身上读到什么了吗?”

慎司漠然看着他父亲和我,只回了一句“什么也没有”,便径自走到前面去了。

我告诉稻村德雄,可以给慎司引见一位值得倚重的退休警官。当然,这必须征得慎司的同意。

“真是太感谢了,”慎司的父亲说道,“真希望他能对慎司有帮助。”

“你不要抱太大期待,否则会给我带来压力的。我也还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

“我现在就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稻村德雄露出无奈的笑容.“谁叫我们遇上了。”

慎司小小的背影独自走在前面,一个人走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上。

垣田俊平信守了他的诺言。

葬礼后三天,他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据一位对刑法知之甚详的同事说,他的刑罚应该不会太重。

“他们之前并没有想到打开井盖会造成有人掉落死亡,虽然这种行为很白痴,但他顶多被判过失致死,应该可以交二十万元罚金抵罪吧。虽然法律制裁不重,但还是会受到社会舆论的指责,不过,这也很难说,现代人都很健忘。”

好不容易处理完一件事,又有另一件烦心事上门了,完全不让我有喘息的机会。这天下午,我又收到信了。已经是第八封了。

这次,写了一个“怒”字。

这三天,在主编“偶尔也做点事”的命令下,我把慎司和直也的事都束之高阁了。

“只要关键时刻比别人勤奋点儿,其他时候你稍稍放松一下,我也不会管你。”

主编这么一说,我立刻忙得不可开交。已经快截稿了,才叫我赶出十页的特辑报道,忙得晕头转向,我根本无暇为这封烦人的信操心,收到信后几乎没多看一眼,就用橡皮圈和其他七封绑在一起,依旧放到最下面抽屉的一角,水野佳菜子看到我这样,送了我一个责备的眼神,我一句话也没说。

那之后,我没再接到电话,装在电话旁的录音机还没开张就歇业了,上面积满了灰尘。生驹时不时给川崎明男打电话询问情况,但那边也毫无动静。我家里也没再出现用红色油漆写的警告。这三天,我整天东奔西跑,并没发现有人跟踪我。

第二天晚上,我和三村七惠通了电话。准确地说,是请她敲话筒,只能谈一些简单的事。

“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No。

“织田有没有和你联络?”

No。

“如果他给你打电话,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害他的。”

没有回答。

“不行吗?”

还是沉默。

“三村小姐,你该不会以为织田不会再和你联络了吧?”

Yes。

“为什么?他难道想躲起来吗?”

过了几秒钟,她才回答Yes。

稻村慎司也没有直也的消息。慎司想找他出来,应该是拼命“呼唤”他,但仍然没有响应,这表示直也不想响应。

要不就是根本没有向天空“呼唤”这回事。

到底什么事可能,什么事不可能,我都被搞糊涂了。

咚、咚,电话的那端响了。这应该是“喂?喂?”的意思吧。

“三村小姐,对不起。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试着呼唤过织田?当你想和他联络时,有没有试着在脑海里呼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