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侦探练习(第3/4页)

贾尔斯连忙说明来意,加尔布雷斯小姐的脸上那种敷衍吸尘器推销员的表情消失了。

“很遗憾,可我的确帮不上忙。”她说,“这件事实在太久了,不是吗?”

“人们有时候还是能记住一些事的。”格温达说。

“当然,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从来也没做过经纪人的业务。你说的是一位叫哈利迪的少校?不,我记得到迪尔茅斯来过的人里没有谁叫这个名字。”

“你父亲或许记得,说不定呢。”格温达说。

“父亲?”加尔布雷斯小姐摇摇头,“他现在的注意力已经非常不集中了,以前的事也忘得厉害。”

格温达思索着看向一张贝拿勒斯铜桌,然后又看了看壁炉架上摆的一组乌木大象。

“我想,他说不定能记得。”她说,“因为我的父亲当时刚从印度回来。你们的房子叫加尔各答精舍吧?”

她略有迟疑,停顿了一下。

“是的,”加尔布雷斯小姐说,“父亲出国到加尔各答待过一阵子,在那边做生意。然后大战就爆发了。一九二〇年他加入了这家公司,但他总说想回去。可我母亲并不喜欢国外——当然也不是说那种气氛就对她的健康不利。嗯,我也说不上来⋯⋯你愿意见见我父亲吗?我不知道,那大概是他最好的一段时光了。”

她带他们去了一间阴暗的小书房。书房里,一位留着海象须似的八字胡的老先生坐在挺大一张磨损了的旧皮椅上,髭须已经雪白了,脸稍微有点儿歪。他的女儿做了介绍之后,他看向格温达,眼神清晰地表达出他愿意跟他们聊聊。

“记性不比从前啦,”他含混不清地说,“你是说哈利迪吗?不,我不记得这个名字。倒是有一个在约克郡上学的男孩⋯⋯可都是七十多年前的事了。”

“他租了山腰别墅,我们这么猜测。”贾尔斯说。

“山腰别墅?那时候也叫山腰别墅吗?”加尔布雷斯先生还能活动的那只眼睑快速地开开合合,“芬德孙住在那里。她可是个好女人。”

“可能我父亲是连家具一起租下来的——那会儿他刚从印度回来。”

“你是说印度吗?印度?我想起了一个家伙⋯⋯是个军人。我还认识一个老浑蛋穆罕默德·哈桑,骗走了我好几条地毯。那人的妻子挺年轻的⋯⋯还有个小婴儿⋯⋯是个小女孩。”

“那就是我。”格温达肯定地说。

“的确⋯⋯是⋯⋯不可能吧!唉,唉,时光飞逝啊。现在说说,他叫什么名字?想要一个带家具出租的房子⋯⋯是啊⋯⋯有人让芬德孙夫人到埃及还是什么地方去过冬了⋯⋯净是些傻事。现在说说,他叫什么名字?”

“哈利迪。”格温达说。

“那就对了,亲爱的⋯⋯哈利迪,哈利迪少校。可爱的家伙。非常漂亮的妻子⋯⋯相当年轻⋯⋯一头金发,想跟她的亲人住得近点儿什么的。是啊,非常漂亮。”

“谁是她的亲人?”

“那就不知道了。没印象。你长得可不像她。”

格温达一句“她只是我的继母”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但为了不使问题复杂化,她克制住了这种冲动,问道:“她长得什么样?”

没想到加尔布雷斯先生答道:“看起来很焦虑。那就是她看起来的模样——焦虑。是的,非常可爱的小伙子,那个少校。听说我去过加尔各答就很感兴趣,不像那些从没出过英国的小伙子。狭隘——那就是他们啊。可我见识过整个世界。他叫什么名字,那个军人小伙子⋯⋯想租个带家具的房子?”

他就像一架老掉牙的留声机,没完没了地重复播放磨穿了的唱片。

“圣凯瑟琳别墅,就是它。租下了圣凯瑟琳别墅⋯⋯六个几尼一周⋯⋯那时候芬德孙夫人在埃及,死在那儿啦,可怜的灵魂啊。房子就被拍卖了⋯⋯谁买走了呢?埃尔沃西一家⋯⋯没错⋯⋯一帮女人⋯⋯都是姐妹。就给改了名字了⋯⋯说圣凯瑟琳别墅是个罗马天主教的名字。她们对一切跟罗马天主教有关的东西都特别抵触。老是发传单。全是些无趣的女人⋯⋯对那帮黑鬼感兴趣⋯⋯给他们发裤子和《圣经》。教化异教徒的信念特别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