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身边人的话

——著名娱评人、影评人、作家韩松落

妈妈的很多话,都令我受用终身,比如,有一天,她一边织毛衣,一边对单位里年轻女同事打算靠毛衣编织书学习织毛衣发表意见:“学习织毛衣,还是要跟人学,靠看书学织毛衣的结果,就是最后连领口、袖口都封不上!”

我立刻意识到此中有真意,默默地把这话记了下来,包括她所举的例子——织毛衣。毛衣是个多好的例子啊,向书本学习,可以织出一片毛衣的质地,但要让它获得一件衣服应有的形状,和别的部分融会贯通,还得靠言传身教。

很多朋友都有相似的经验。以写作为例,很多从事写作的朋友都说,给他们最多教益的,都是熟人写的东西,哪怕那不成熟,哪怕那只是只言片语。因为,身边人写的东西,往往留下了太多缺口供我们入侵。我们深知他(她)是怎样的人,也知道他(她)为何会这样想和这样表达,那些熟悉的语气是他们平日里就用惯了的,某个观点显然是从日常争论中延伸出来的。身边人的成果,是带着全息影像一起来的,易学易懂,是最高效率的生命经验传递。

蓑依的这本书,就是她以最诚恳的态度拿出来的生命经验,涉及一个年轻人成长的方方面面,包括时间管理方法、金钱使用方式、职场体验、处世感受,当然,也少不了爱情心得。这些经验,别的作家也曾经一再展示过,但蓑依的经验却值得细细领略,因为她格外诚、真、善。她刚经过成长的现场,体悟都非常新鲜,她又生性诚恳,对他人的痛苦与欢欣、失误和收获,特别能感同身受。

她提出的“爱好可以救命”、“贫穷的思维才可怕”都是振聋发聩的切身经验,她对生命中的茫然、爱情中的依附,都怀着当头棒喝的心。她像个已经渡河的人,急于和同渡者交流河水凉热,更急于告诉后来者,水流的方向和水底的状况。字字句句,都带着情感的温度,和感受的烈度。

电影《一代宗师》里提出的人生三境界是“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蓑依显然已经见过自己,她敏锐、细腻,她带来的体验里,还带着见自己时的惊喜、诧异、恍然,因此格外容易接近,这些体验也容易效仿,因为它还带着她见天地时的震动、顿悟,因此格外具有当下性。有过两重观见的蓑依,像个身边人一样,细细讲述她所看到的生命现场,无私无畏地贡献她的心得体悟。

和身边人的互相学习,是一种浸润,也是一种善意的互相掠夺,这可以解释一个现象——为什么那些有成就的人,总会集中地出现在某个时间段和某个地方,一所学校,会爆发式地出现一大批超越平均水平的学生,那是跟身边人学习感染的结果,是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此时此地,不如静下来,认真听听这个“身边人”的话,细细观照自己的生命之路,借用她绵密的针线,编织出一件属于自己的灵魂之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