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18页)

小提琴声戛然而止,舞者停下了脚步,他们抬头仰望时,呼出的气犹如薄纱面具。是流星!在“猪草地”上,在雷迪菲尔德的上空,划过一颗流星,紧接着是第二颗。许多人举起胳膊,不停指向流星。突如其来的寂静,也让多疑的狗安静了下来。在距离岸边提灯光亮处十码远的地方,伊丽莎白·戴尔正在黑夜之中滑冰。她二十九岁,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自耕农乔舒亚·戴尔的妻子。她穿的这双滑冰鞋是从她十四岁起就一直使用的。近来,她被一种莫名的悲伤折磨。今夜的星空让她心血澎湃,她甚至感觉自己险些就要飘起来,消失在村庄的屋顶上。

这时,伊丽莎白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轻柔的脚步声响起,她没有转头看是谁。当一只手——这不是她丈夫的手,也不是任何一位农夫的手,而是一支修长而又光滑的手——从她的披肩上滑落,按住了她的胸脯。伊丽莎白依然望着天空,虽然此时流星早已消失,天空恢复了宁静。匆忙间,那个陌生人失去了平衡,滑倒之际将他们一起拽倒在冰面上,他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体上,让她喘不过气。他们扭做一团,然而谁也没有试图站起来。她的裙子被掀了起来。伊丽莎白知道自己有力量反抗他、摆脱他。然而,她朝岸边摸索,直到抓住一根冷如黄铜一般的树根。她用双手抓住树根,将她和陌生人固定住,他们就像某艘笨拙的船舶在黝黑的海岸摇摆着。他悬在她的臀骨之上,来回几次才成功进入她的身体。一切在几秒之内就完成:六次的插入,他指甲的戳痕,他唇齿间嘶嘶的呼吸声。随后,他飘然离去,她的内衣、裙子和长袍像窗帘般滑落。

她留在那里等到了很长时间,直到确信那人已经离开,她抓住树根的指关节已经麻木。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清楚地看见一个人从蕾丝般的树篱间逃走,穿过凛冽、荒芜的旷野。她惊讶于自己的冷静。这是一次荒谬的大冒险,她却无法解释缘由。她缓慢起身,摸摸裙子的背面,将肩头的披巾裹紧,朝光亮处滑去。小提琴手重新演奏起来,在岸边笨拙地抖动着。一位女性朋友拉住她的胳膊,和她并肩滑行了片刻。

“姑娘,这样的天气不会让你的皮肤感觉刺痛吗?”

“会啊,玛莎,会痛。”

“今晚你的乔舒亚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不会,玛莎,我想不会的。”伊丽莎白自由地滑行着,她感到大腿内侧还留有一点那个男人冰冷的精液。

孩子出生在九月,炉火和女人的呼吸让屋子里热烘烘的。床边围满了女人:卢埃林太太、菲利普斯太太、里弗斯太太、玛莎·贝尔太太、亚顿镇的柯林斯太太、弗兰镇的格温妮·琼斯太太,还有一位是乔舒亚的母亲寡妇戴尔。寡妇吸着弗吉尼亚的鼻烟,从接生婆的肩膀望过去。接生婆喝过的杜松子酒正顺着汗液渗出。近一年来,她的手上还未死过一位母亲,但对于这位,她还是不敢做出保证。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婴儿还是没有出来,虽然她能感觉到他的头顶,一缕缕湿答答的头发宛如河里的水草一般。

伊丽莎白·戴尔变得越来越虚弱。她的嘴唇苍白,眼睛周围的皮肤变成了灰色。接生婆看过太多这样的情形,却只能束手无策,任由她们离去,没有尖叫声,只是将她们的脸转向墙壁。然后,再过一两个小时,母子便会死去,那也是天意。那时,人们便对她绝望了。或许,孩子已经胎死腹中。

九岁的莉莎·戴尔站在那里看着,夹在女人裙子的曲线里。她用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的手指,脸上露出一种惯常的恐惧。其他人注意到了,想起自己初次目睹分娩和弥留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