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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稍微直接一点地看着我。

“哦,你要找大厦主管?他在家,不是吗?”

“当然,也许。或者去看电影了。但他家在哪儿?他叫什么名字?”

“你有事?”

“是的。”我手在口袋里捏成了拳头,尽量避免大喊大叫。“我想要知道一个租户的地址。这个租户的家庭住址电话簿里没有。我是说他不在办公室时他住在哪儿。你知道我的意思,就是他家在哪儿。”我伸出手,在空中做了个姿势,慢慢写出一个字:家。

老人说:“哪个租户?”这次问得如此直接,不免让我感到意外。

“莫宁斯塔先生。”

“他不在家。还在办公室。”

“你肯定?”

“我当然肯定。我不太注意人。但他和我一般年纪,所以我记得他。他还没下楼。”

我进了电梯,说:“八楼。”

他费劲地拉上门,我们慢慢地往上升。他不再看我。当电梯停下,我走出去时,他也没有跟我说话或看我。他只是茫然地坐在那儿,弯腰驼背地坐在垫了麻袋的木凳上。当我走到过道拐角时,他还是默默地坐在那儿。脸上依然毫无表情。

过道尽头,有两个房间亮着灯。我能看到的只有这两个房间亮着。我在门外停下,点了支烟,听听,但我听不到任何声响。我推开写着“请进”字样的那扇门,进入有小打字机桌的那间狭窄的办公室。那扇木门依然微开着。我走过去,敲敲门,叫了声:“莫宁斯塔先生。”

没人回答。很安静。甚至没有呼吸的声音。我后脖子上的汗毛竖了起来。我侧身进了门。房间的顶灯照在珠宝商用的天平的玻璃罩上,照在皮面书桌四边抛了光的木框上,照在书桌的一个侧面上,照在一只两侧有松紧带的方头黑皮鞋上,鞋子上方是一只白棉袜。

这只鞋的角度不对劲,指向天花板的一角。腿的其余部分在大保险柜的侧面。我走进房间里,感觉好像趟过污泥浊水。

他身体弯曲,仰天躺在地上。孤零零的,毫无气息。

保险柜的门敞开着,一串钥匙挂在第二道锁上。一只金属抽屉已经拉出。抽屉里是空的。原先可能是有钱的。

房间里其余东西好像都没有动过。

老人的口袋也被翻开,但我没动他,只是弯下腰,用手背碰了碰他发灰发紫的脸。就像碰到了青蛙的肚子。血从他额头一侧渗出,这是他遭到打击的地方。但这次空气中没有火药味,他皮肤发紫表明他死于心脏骤停,也许因为震惊或恐惧。但这仍然是谋杀。

我走的时候没有关灯,擦了擦门把手,沿着消防楼梯走到六楼。我毫无来由地念着过道两边门上的名字。H·R·蒂格尔,牙科实验室;L·普雷德菲尔,公共会计师;道尔顿和里斯,打字服务;E·J·布拉斯科维茨大夫,名下有一行小字:脊椎按摩师。

电梯咯吱咯吱上来了,那老人没看我。他的脸和我大脑一样,一片茫然。

我在街角给救护中心打了个电话,没说名字。


[1]T型车是福特公司1908年推出的一款早期车型,被认为是世界上第一辆面向大众的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