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黄金台上一席酒(第2/7页)

这是她接到噩耗之后的第一句话。

没有任何哭诉和愤怒,当噩梦降临,一切的自责和怨愤,都是浪费。

唯报仇耳。

“嗯。”

凤知微坐起身,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顺便还从怀中摸出几颗补药吃了。

从现在开始,她的身体就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了,她必须要比谁都健康长寿的活下去,最起码得活到报仇之后。

喝完药她盘腿坐在床上,乌黑的长发披泻下来,将巴掌大的苍白的脸掩了大半,一双深黑不见底的幽幽眸瞳,看起来越发慑人。

“已经派人去查真相。”宗宸道,“此事能以这种方式报上朝廷,而没有其余声音,很可能赫连……灭掉了对方的口。”

凤知微闭上眼睛。

以一己和七彪之力,在千里追杀长路上,留下了所有敌人的命,用最决绝干脆的方式,斩断了所有秘密泄露的可能。

赫连,这是你用命换来的。

“辛子砚必定有份。”半晌她轻轻道。

那日卫所牢狱里,那暴怒的男子对她道,魏知你别得意,我有法子治你,当时以为不过是文人意气。

如今想来,却原来一语成谶。

那日胖阿花之死,她也曾惊于冤冤相报的无奈,也曾想过违背誓言就此收手,只取了皇帝性命,不必管人家帝国倾覆。

然而所有的恩怨,只有旁观者以为可以轻易放手,陷身仇恨当局者,谁也不甘轻轻放下,你退了,必有人再进一步,拦路当头,霍霍操刀。

深仇之局,退便代表着被人攻城略地,杀入中军。

从今日起,她再不退。

“辛子砚一人,绝无这等能力。”宗宸淡淡道。

凤知微沉默。

确实,虽然他有份,但绝不可能动如此手笔,千里追杀不死不休,将一代黄金狮子王逼至绝路。

真正的主使是谁?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像一座巨石,梗在胸臆当中,无法吐出。

纵观天下,有这般狠辣这般实力的人,也许很多,但是有这能力,而又和她敌对的,却也只有那一个。

凤知微努力的思索她还有什么仇人,然而她一直人缘极好,做事也干净,她处理过的那些人,太子,二皇子,五皇子,南海常家,所有可能的仇人,都在这几年步步高升的过程中,不动声色的解决了。

她的敌人,从头至尾,只有他一个。

足足半刻钟心海翻腾,到得最后近乎绝望,她比任何时刻都希望此时自己的敌人很多很多,好让仇人的目标不那么别无选择。

室内沉默如磐石,压得人无法言语,很久很久之后,她却还是近乎艰难的道:“我总觉得……宁弈虽和我敌对,但不至于要如此……激怒我……”

宗宸静静看着她,问:“那你说是谁?”

凤知微偏转脸。

“知微,我以为你从来不会自欺欺人。”半晌宗宸淡淡道。

凤知微默然半晌,凄然一笑。

“这事是他或不是他,有那么重要么?”她披衣起身,看着窗外无月的深黑苍穹,“所有加诸赫连一刀一剑的人,我绝不放过,敌对早已注定,仇恨越来越深,最终都会是你剑来我刀往的结果,没有区别。”

宗宸沉默下来,良久叹息一声。

四面空寂,晚来风急。

却有急速的脚步声杂沓而来,一路直冲向这座隐秘的书房,隐约有人阻拦,还有低低的啜泣之声。

凤知微怔了怔,随即听见扮作管事的血浮屠手下轻轻敲门之声,满是为难的道:“主子……佳容姑娘……”

佳容?

凤知微脸色白了白,佳容是上次赫连铮带回来硬塞在她这里的,当时她不肯要,佳容也不肯跟着她,但赫连铮硬邦邦丢下话来,她要是敢再偷偷回去,他就立即把她嫁了,赫连大王说到做到,这一句直接吓住了佳容。

后来她把这姑娘带回帝京,心里其实也很头痛对她的安排,只想着等时间久了佳容的心思淡了,想办法给她找门好婆家,不想那丫头虽然不哭泣,却也不再见人,自己找了个屋子把门一关,竟然是一副心如死灰在家修行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