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虾之少侠往事(第2/6页)

一个伙夫给了她一个巴掌,另一个伙夫拿出绳子,打算绑住她,金湘玉拦下他们,笑说,你话太多了,听得我耳朵疼,你想吃吗?你把外面的灯笼也给我点上了,你就能回来吃,如果让我发现你偷吃,我不会把你抛到湖里,我会把你的皮剥了,做成灯笼,在外面高高挂上。

“还不快去?滚啊。”

午夜时分,金湘玉换了另一身大红的袍子,飞到屋顶眺望。钟离被掳来太出乎她的意料,金湘玉此刻还没有想好,究竟要怎么处置她。

狂风继续吹,灯笼还没被点起,巨大的风沙像是一条龙,朝灯笼的烛火喷气。偶尔有几匹孤狼的嚎叫声飘来,又像沙子流逝一样飘走,空气中只有袍子抖动的声音。

金湘玉自言自语说,这样的天气,怎么会有人能点上灯笼?

终归是个和她同病相怜的孩子,她下不了手,所以她使计让钟离去点灯笼,灯笼没法点燃,也就意味着她无法正大光明地吃上饭,但如果她偷吃了,金湘玉打算让伙夫带钟离去荒漠,她或者喂狼或者活下来,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金湘玉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在大漠里开着餐馆,做一份美食,等一个负心的臭男人,比如等不来这个人,她就一路烧杀抢掠下去,直到死在大漠上。她幻想过自己死去的样子,红袍裹身,白发苍苍,躺在大漠上。圆圆的落日落了,她满是皱纹的脸金黄金黄的,头上是秃鹰,身边是金银财宝,身下是鲜血,她哈哈哈哈地一阵浪笑,迟迟不肯闭眼,等着那个男人在她血流干以前笑着对她说,辛苦你了,我来了。

假使一个人的一辈子很圆满,则需要另一个人很多很多的感情。

又如果等不来很多很多的爱,那就用很多很多的金钱、美食去代替它。

金湘玉在餐馆后面找到了钟离,此时已是丑时,大漠的风声依旧很大。在一个鼓起来的小沙包跟前,钟离歪在地上,睡得湿湿乎乎,面前好大一摊口水。

金湘玉挥起金鞭,空气簇簇地波动,震醒了钟离。金湘玉问,你偷吃了吗?你以为把壳藏在沙包底下我就不知道了?你的脚能走了吗?爬到这儿来睡,你想什么呢?能走就去大漠看星星吧。

钟离揉揉眼,蒙蒙眬眬地说,你要杀我吗?我又不傻。小龙虾我没偷吃,埋在这儿的是玫瑰花种子,我从婆婆那偷的,我等着吃花不可以吗?

使鞭拨开沙包,金湘玉笑说,哈哈哈哈,你确定吗?这儿是沙子,沙子种个屁的花,你脑袋是坏了,还是被我们吓傻了?

钟离做个鬼脸说,我可以等它开花啊,外面都说你开餐馆不也在等人吗?你相信能等到人的吧?我也相信啊。一朵花,我就不能等它开吗?它肯定会开的。

金湘玉登时心中一软,这句话像一袭红红的长袍,瞬间打动了她。她亮出金蛇长鞭,一步步逼近钟离,长鞭卷过她扎髻的布条,把它狠狠地抛向未知的夜空。钟离的头发散下,长长的发丝缠住她圆圆的脸,长长的脖颈和细细的手腕,使得她刚跑了三步立马倒下。金湘玉哈哈一笑,说,我不杀你了,你想跑就跑吧,想死的话你就跑,沙漠这么大,月亮这么圆,狼该出来了。你不是要等你的玫瑰花开吗?你跑了,你怎么知道它最后开是没开?你跑吧,小浪蹄子,你没爹没妈的,谁管你吃喝?你不是吵着要吃饭吗?我管你的吃喝拉撒,你跟着我杀人吧。

钟离答应了,她咬着嘴说好,我妈以前还会给我梳头,你给我梳吗?

钟离在店里留了三天,她守护着玫瑰花种子,让金湘玉陪她守着花,也不愿意跟随金湘玉驾着马车驶出大漠烧杀掳掠。金湘玉便不给她吃虾,说那不是小孩子吃的东西。金湘玉没有告诉她,杀人其实很美好,她一天天地等下去,头发一点点地变白,皱纹慢慢爬上她的眼角,她感受到骨子里的血温了,平了,然后凉了下去,血一天天都在变冷,所以她常常觉得冷。只有杀人,放火,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飞溅的热血、逼人的热浪,才能烧得她的牙齿、面颊、瞳孔感到温暖。冬天快来了,她的眉毛和鬓角,都在冬天到来前,比饭店外的灯笼先染上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