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8页)

“没错,”在我右边的一个人也开口道,“我们现在是您的朋友了。您在这儿遇到任何困难,您都可以指望我们。”

“非常感谢,”我说道,“谢谢。我今晚会为你们尽力的。但真的,我得提醒你们……”

“先生,求您了。”古斯塔夫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请不要担心了。一切都会非常顺利。何不尽兴片刻?”

“但我只是想提醒你的这些好友……”

“真的,先生,”古斯塔夫继续低声说,“您的敬业精神令人敬仰。但您实在过于担心了。请放松,尽兴一下吧。就一会儿。看看我们。我们所有在场的人都有担忧之事。我自己同样,即将要再去音乐厅,回去做那些工作。但既然我们这样在这儿相遇了,我们亦很开心能置身朋友当中,忘却一切。我们放松心情,开心一下吧。”说到这里,古斯塔夫提高音量,盖过了嘈杂的人声,说道:“来吧,我们给瑞德先生看看,我们究竟如何尽情开心的!给他看看我们如何做的!”

这一声号召赢得了一致的欢呼与又一轮的掌声,随后掌声慢慢变成了节奏强劲的拍手声,在桌子四周回荡。吉卜赛乐师和着拍手声加快了演奏,一旁的顾客们也跟着拍起手来。我还注意到,房间里其他各处的人们也中断了交谈,转过身,仿佛是要观看一个期待已久的景观。有个人,我猜应该是店主——一个黑黑的、瘦高男人——从后面房间出来,斜倚在门框边,显然很着急,不愿错过接下来的事。

此时,迎宾员们继续拍手,较之前更欢快了,有些人双脚跺地,加强节奏。接着,两个侍者出现了,他们急匆匆地收拾好了餐桌。啤酒杯、咖啡杯、糖罐子和烟灰缸转瞬间就统统不见了。接着,一个迎宾员,一个有浓密络腮胡的男人,爬到桌子上。浓密的胡子下,脸庞红彤彤的,是因尴尬还是因喝酒,我不得而知。一上餐桌,他好像就没了顾忌,咧嘴笑着,开始跳舞。

那是一种古怪的静态舞蹈,双脚几乎不离桌面,着力表现人体雕塑般的姿态,而非敏捷移动的美感。络腮胡男子张开双臂,摆出一副希腊神祇般的姿势,仿佛背负着一个隐形的重物。随着拍手声与鼓励的叫喊声的继续,他会微微改变臀部的角度,或者慢慢转动身体。我揣测了一会儿,不知这个表演是否应该是喜剧,尽管桌边尽是欢愉的大笑声,但很快我就明白了,表演中没有讽刺的意味。我看着络腮胡迎宾员,有人推了推我,说道:

“就是这个,瑞德先生。我们的舞蹈。迎宾员之舞。我相信,您听说过的吧。”

“是的,”我说,“啊,是的。那么,这个就是迎宾员之舞了。”

“就是它。不过好戏还没上演呢。”对方咧着嘴笑了笑,又推了推我。

我看到一个巨大的棕色纸盒从一个迎宾员手里递到了另一个的手里。那箱子大致上跟手提箱一般大小,不过从空中抛掷的情况来看,很轻,而且是空的。盒子绕着桌子传递了几分钟后,在某个舞蹈间隙被抛向了络腮胡迎宾员,整个过程似是经过精心排练。就在络腮胡迎宾员转换姿势,又抬起胳膊的那一刻,纸盒从空中抛来,巧妙地落在了他手中。

看络腮胡迎宾员的反应,像是接到了一块重重的石头——这引得观众发出一阵担忧的呼叫——有那么一小会儿,他看上去要被这重量压得双腿发软了。然而,他相当坚定地站直了身体,最后,他站得非常直,盒子抱在胸前。这一举迎来了齐声欢呼,络腮胡迎宾员慢慢地将盒子举过头顶,终于将其高举在空中,双臂完全伸直。尽管这在现实中当然毫不费力,然而,表演中自有一股庄严与激情,我也加入到喝彩中去了,就好像他真的举起了千斤重物似的。接着,络腮胡迎宾员继续用某种技巧,创造出了那重物越来越轻的幻觉。不久,他就一只手举着盒子,边举着边做着小小的单脚着地旋转,有时将盒子抛过肩头,在背后接住。重物越轻,他的同伴们越是开心。接着,随着络腮胡迎宾员的表演越来越轻浮,他的同伴们就开始四下互相看看,咧嘴笑着,互相推搡着,直到另一个人,一个留着稀疏小胡子的瘦小男人开始爬上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