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3/6页)

我看到不远处一座巨大的穹形屋顶隐现在其他建筑之上。毫无疑问,它看起来好像不过三四个街区的距离那么远。

“霍夫曼先生,”我说,“如果您有急事,我很乐意自己走过去。”

“真的?您会原谅我吗?”

车流向前挪了几英尺,又停住了。

“其实,我挺喜欢步行的,”我说道,“看起来,傍晚天气还不错。而您说过的,步行只要很短一段路。”

“这单行道烦透了!我们可能会在这车里再等上一个小时!瑞德先生,您能原谅我,我万分感激哪。但您看,有件事儿,我必须……必须处理……”

“是的,是的,那当然。我就在这儿下。其实,您太客气了,在这么繁忙的时候,这样载着我到处跑。我很感激。”

“您从后面走,就会到音乐大厅。就朝着那房顶一直走就行了。让那房顶一直保持在您视线中,就不会错过。”

“请不要担心。没问题的。”我打断他的致歉,又再次谢了谢他,下车来到人行道上。

很快,我便漫步在了一条狭窄的街道上,经过一排专业书店,接着走过了几座外形美观的观光酒店。要直视着那穹顶走,根本不难,我有机会边呼吸新鲜空气边散步,还庆幸了一小会儿呢。

但是,走过两三个街区之后,一连串恼人的想法钻进我脑中,挥之不去。一者,我觉得问答环节可能会不只一次遭遇阻力。的确,假如依照公墓经历,若群情激动,那么出现尴尬场面的可能性就在所难免。再者,如若问答环节洋相百出,那么可以想见,我的父母在见证了这一场面之后,心中的惊恐与尴尬有增无减,会强烈要求被带离礼堂。换句话说,在我还未有机会碰到钢琴,他们就已经离场了;接着,人们就会猜测,他们何时还会再回来听我演奏。更糟的是,如果诸事真的非常不顺,他们两个都会病发。我仍旧坚信,只要我开始弹琴,不出几秒,我母亲,还有我父亲,都会惊讶不已,但同时,问答环节大大阻碍了我。

我发现自己太投入了,不知不觉中,几幢建筑物遮住了穹顶。起先我还不太在意,以为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看到它。然而,走着走着,我发现街道变得越来越窄,而我周围的房子看上去都有六七层楼高,让我几乎看不到天空,更不用说那穹形屋顶了。我决定找一条与此平行的街,但每当我拐一个弯儿,我就从一条小街绕进另一条小街,很可能是在绕圈,而音乐大厅却怎么也看不见。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我心里开始感到恐慌起来。我考虑要不要拦住某人问问路,但转念一想,这样做有欠考虑。这一路走来,经过的路人都扭头看我,有时甚至突然停在人行道上,尽管刚才我只顾着找路,对此没有多想,但我已经有所察觉。这会儿我明白了:今晚的盛事已然逼近,还有那么多事情悬而未决,这时让人看见我在街上徘徊,明显迷了路,踌躇不定,那怎么行呢。我使劲挺直腰板,摆出一副万事胸有成竹的模样,绕着城镇闲庭信步起来。我强迫自己放慢脚步,向每个盯着我的人愉快地微笑。

我又拐了个弯,终于看见了音乐厅,就在我眼前,较之前更近。我现在所处的街道比较宽阔,街两边全是灯火明亮的咖啡吧和商店。那座穹形屋顶也只有一两个街区那么远,就在街道的转弯处那边。

我松了口气,不仅如此,对即将到来的夜晚,我的感觉也突然间好了许多。只要我到了会场,站在舞台上,许多事情就会变得有条不紊起来——我先前的这种感觉又回来了,我几近热情地继续走了下去。

然而,我弯过转角,一幅奇怪的景象映入眼帘。前方不远处横卧着一面砖墙,堵住了我走的小路——实际上,是横穿过整条街。我首先想到的是,墙后面有条铁轨,但我留意到,街道两边建筑物的楼层要高得多,延绵不绝,伸至墙的另一侧,直至远方。这面墙引起了我的好奇,但我并没有立即看出这是个问题,心想等我走近,便会发现一扇拱门或一条地道,引着我走到另一边。无论如何,那穹形屋顶此刻已经非常近了,暗空中它被聚光灯照得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