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活(第2/27页)

第二天夜里暖和多了,虽然做了好多杂乱的梦,她还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起来吃过早饭,记起彭姨的话,透过塑料薄膜朝窗外一看,白花花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她揉了揉眼睛,又走到厨房去,打开窗,看见横竖交错的马路呈现在眼前,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如甲壳虫。她觉得头晕得厉害,连忙关了窗,在房里的椅子上坐下。闭目养了好久的神,还有那种古怪感觉,这感觉的根源就是彭姨的那番话。

彭姨是非常厉害的女人,五年的邻居生活使述遗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她说话随意,可又总是一语中的,而且她的纠缠使你无法摆脱。有一年冬天,她和彭姨吵了一架,因为彭姨在邻居间搬弄是非,说她性格阴沉,有危险倾向。争吵时彭姨对她说过的话供认不讳,还说出了理由:既然她有这种性格,别人总会知道的,没有不透风的墙,别看你述遗把门关得紧紧的,其实一举一动都在众目睽睽之中。和彭姨吵完架回到屋里,述遗觉得自己完全垮掉了,好长一段时间萎靡不振。那段时间彭姨倒是常来她家里,说自己只不过是生性直爽,讲了真话,述遗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呢?

原以为搬了家就摆脱了彭姨一类人,没想到还是受骚扰。述遗在这个城市出生,从未离开过,可以说她对这里基本上是很熟悉的,可是刚才向下一看,看见蛛网一般的马路,她确实产生了一种担忧。呆在这么高的楼上,她讲不出每条马路的名称了,费力地在记忆中搜索了好久,才想起一条主干道的名称“光荣路”。可是怀疑随之而来:刚才向下那一看,的确看见了几条主干道,可它们都不是光荣路,那光荣路上有几座建筑物是她熟悉的,其中之一是“荷花大厦”。那么光荣路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述遗拿起提包,打算出门去买一个肥皂盒,一把新扫帚。她走进电梯间,正要站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电梯停了一下,昨天看见的那大汉进来了,一声不响地站在当中。一直到下面都只有他们两人,述遗又产生了那种时间冻结的感觉。不知怎么这次电梯开得特别慢,几乎每一层都自动停一下,完全乱套了。门开了却没人进来,就像闹鬼似的。述遗几次想和那汉子讲话,始终没能讲出口。

出了电梯间,述遗回过头打量自己住的这栋楼,一下子疑惑起来:怎么这两次都只有她和这个黑脸汉子乘电梯,别人在什么地方呢?刚来的第二天早上电梯间里不是明明挤进来很多人吗?看看上面,所有单元房的窗户全关着,看不出有住了人的迹象。述遗觉得有一股寒流袭击着自己。她倒不是怕被谋杀,她一个老婆子,又穷,不会有人要杀她的。她担心的是,万一这栋楼里只住了她和黑脸汉子,即使她和他不说话不来往,也会不可避免地建立起一种关系。一想到这一点,述遗的心情一下子阴暗起来。

街上到处都在盖新楼,脚手架上不时有砖瓦和泥沙砸下来,述遗根本不敢在路上停留。她快步拐过几个弯,走到自己熟悉的商店,买了肥皂和扫帚,转身就往家中赶。

回到楼里,却发现电梯坏了,只好站在旁边等。仍然是一个人也没有,述遗越等越疑惑:市中心这样一栋高楼,怎么会只住了她和那汉子两个人?她又回忆以前来看房子的那几次,确实是冷冷清清,除了领她来的那个职员外,每次都没看到另有住户。莫非这栋楼里有什么隐患?莫非她上当了?那上次挤满电梯间的是什么人呢?二十九楼的汉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等了好久,修理工来了,从旁边的楼梯往上爬去,述遗也跟着他一起往上爬。爬到第七层,他们同时停下来休息。述遗发现这一层有个房门开着,就走过去看了看,看见一间单独的、空空的房子。述遗记起那黑脸汉子昨天就是从七楼进到电梯间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