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第2/6页)

“你以为我是对你感到好奇才来你家住的呀,你未免把自己估计过高了!”她也嚷起来,叉着腰,像个母夜叉。

丈夫听见我们吵,连忙跑来劝架,他一劝,表妹闹得更厉害了,她说她来这里住是为了制止一桩犯罪,这桩犯罪已预谋了几十年了等等,把丈夫弄得莫名其妙。奇怪的是她在丈夫面前也不提盒子的事,只是一味地乱吵,她还说她偏要住在这里,直到事情水落石出。

我注意到这件事有点蹊跷,父亲给我的木盒就放在阁楼上,站在屋当中就可以看见,表妹却从未提过要在房里找它,也没问过我盒子在什么地方,她的注意力似乎根本不在这上头,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也可能她只不过是要以此为借口赖在我家里住,满足她那老处女的好奇心,或在某件事上报复我之类,她这个人太复杂了,我摸不准她的脾气。那么就不要和她计较吧。我装得没事一样,吃饭时照样和她打招呼。她板着脸,似乎对我很瞧不起的神气,转过脸去与我儿子说话,说起父母与儿女之间的微妙关系,并借机发挥了一通。

“有时候一桩犯罪是通过几代人的努力来完成的。”她自鸣得意地昂着头大声宣布,我儿子则虔诚地,不眨眼地听着,他很崇拜这位小姨。

我很少见到比我的表妹更为我行我素的人,她连个正式工作也没有,只是在街上弄了个摊位,兜售一些廉价的丝袜,那种工作的收入很不稳定。她早就与她父母闹翻了,到了不见面的程度。所以在买卖的淡季,缺钱花的时候,她就来我这里住。我虽然心里恨她,同时又很欣赏她那种敏捷而直接的思维方式,并不知不觉地受到影响,所以我也不反对她住在这里。可是我没料到这一次,她居然把矛头指向了我,好像要弄清我的某个隐私,不搞清决不罢休的样子。

我心里烦透了,不知表妹要闹出什么事来。她一点也不把我的家庭当回事,声称要给我们大家“动动手术”。她说出这些话时眉头都不皱一下。

今天主任又批评了我,因为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把报表写错了。他的口气凶得要命,我真想在他脸上啐一口。我想到家中的那个难题,觉得是时候了,我总该向她暗示一下:妨碍别人的生活是不道德的。我想了又想,回家的路上似乎下定了决心。

一进门就听见了她和儿子的笑声。我不得不承认,她虽没结婚,在这方面她却是个天才,比我强好多倍,这也可能是我妒忌她的原因?可我又不完全是妒忌,还有些别的因素夹在里面。

表妹和儿子一道安装了一个新的电灯开关,刚才她和他就是为安装成功而欢笑,这一来的确方便多了。可是我是禁止儿子摆弄电线的,因为他还太小,不懂操作原理。看看房子里,我吓了一跳,他们把那只木盒子从阁楼上搬下来了,是为了把椅子加高,好站上去操作,上面被踩了好些个脚印。我冲上前去将木盒搬了下来,盯着表妹的脸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这就是你经常说起的那只木盒,它一直在那上面。”我朝阁楼上一指。

“是吗?”表妹笑了笑,“那么打开它怎么样呢?”

“没有钥匙,父亲忘了给我了。”我沮丧地说。

“你也忘了问他要,对吗?”她的口气柔和下来,用脚尖拨弄着放在地上的木盒,拨得盒子里面的东西发出可疑的响声。儿子也学她的样用脚去拨,他俩把个盒子拨过来拨过去的。他们这种举动使我心里充满了厌恶,恨不得给他们一人一个耳光就好。

我弯下身搬起木盒,将它重新放回阁楼,还找了块布将它包起来。我做这一切的时候,表妹和儿子看都不看我一眼,他们已经摆好棋盘,下起象棋来了。我成了个多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