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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办法又行不通。那么,花点钱找人把对方修理一顿?这样的事在这座城市里倒是经常发生。于是他就去找。可他本来是个交游不广的人,别说黑社会,就是红社会的人他也不知怎么找。别看平时看电视,觉得这城里到处都是黑社会,不是雇凶杀人就是团伙抢劫聚众斗殴。可真正要找他们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他向人打听:喂,你认识黑社会的人吗?人家奇怪而生气地看了看他,马上离他远远的。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到哪里找黑社会去?别看它的名称那么庞大和吓人,其实它是很抽象的东西。就好像一个人在找单位,单位的牌子明明挂在那里,可如果没人跟你说,他是领导,可以代表单位跟你说话,那你怎么也不能找到它。它像是巨大的海绵,你打一拳它缩进去,你抽回手它又鼓出来。黑社会也是一样,它像空气一样无孔不入,可你又找不到它。

他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下了班,就把自己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剧,什么事也不愿干,老婆喊他他也爱理不理的。有一天,他忽然从沙发里坐起来。受了电视的启发,他想他是否可以去勾引对方的老婆,这样他们就扯平了。对,这个主意甚好。

于是他设法认识了那个女人。他没想到那个家伙有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真的,比他老婆漂亮多了,跟她相比,他老婆简直就是丑小鸭,可那个家伙,仍然不肯放过他老婆,这说明那是一个多么贪婪的家伙。他听到了自己咬牙的声音。但他还是自卑。他一看到漂亮女人就脸红心跳,说话都结巴。自己这个样子,那女人无论如何是看不上的。他照了照镜子,看有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形象雄壮些,但越努力,他越没有信心。他对着想象中的那个家伙骂了好几句粗话。

他很消沉。现在下了班,家也不愿回了。他在外面游游荡荡。这一天,来到了他早已听说过的红灯区。本来他没打算进去。他是怀着好奇来看看的,但一个大眼圈的女孩把他拉了进去,于是后来的事情他也懒得去想了。

两天后,他的身体出现了异常。这时,他仿佛又受到了什么启发,忽然高兴起来。他在家里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然而他心里在往下沉。他悲哀地想他只有这个办法了。老婆对他的改变似乎也比较高兴。他们一起做久违了的事情。然后他就像一个播种的人,满怀希望地等待预想中的事情一步步发生。

不久,他在性病医院里碰到了那个家伙。他对那个家伙笑了笑,那个家伙也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对他笑了笑。不过他还是很心疼,治这种病,毕竟耗费了很多钱。这时他看见那个家伙叫医院里给他开了一张什么发票,并且金额比实际所花的还要多出许多。

什么,他可以报销?甚至还赚了一笔?

这大大挫败了他的胜利感。他觉得这样真不值。他后悔了。几天后,他看到那个家伙又搂着一个他不认识的漂亮女人进入了一家高档商场。不用说,他老婆也被抛弃了。不知怎么回事,他忽然很难过,仿佛被抛弃的是他自己。回到家里,他向老婆忏悔了一切,于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马奈的约会

对于即将到来的约会,马奈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比如在哪里接人,在哪家小饭馆吃饭,饭后的活动怎么安排,他都考虑得一清二楚。又比如穿什么衣服,打什么领带,皮鞋要不要擦得很亮,穿什么样的袜子才能和皮鞋相得益彰,他也设计得分毫不差。他是个严谨的人,但他希望找一个不怎么严谨、有点儿出格、有点儿反叛意味的女性做妻子。为此他在生活里茕茕孑立了许多年。她们要么恪守传统要么顺应潮流,使得他的青春成了一纸空文。

他和王芳是经人介绍认识的。都是大龄青年了,目的明确,用不着怎么忸怩。介绍人有两个,一男一女。他们是怎么把他和她扯在一起的,他不太清楚。说不定是他们调情调出来的。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说不定是他们某一次调情的副产品。走进介绍人何昭君的家,他就比较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和她不过是他们的道具呢。这有些意思。他朝她望了一眼。这一眼还没有什么感觉。要是那么容易有感觉也就不会是大龄青年了。大龄青年感觉来得慢,感觉点(类似于物理上的沸点)也比较高。在他第一眼看来,王芳是个找不出优点也找不出缺点的大龄姑娘。她的脸盘和身材都再正常不过。皮肤很白,胸部也有高度(但愿与海绵无关),紧身牛仔裤把臀部裹得紧紧的,还有些上翘。但等等这些,仍使他的目光找不到向上向下向前的力量。介绍人何昭君热情地捧出苹果,王芳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一招一式地削起来。苹果慢慢地脱下了衣服。正是这时,马奈忽然眼睛一亮。这个王芳,用的居然是左手!左手削苹果的王芳有一种不羁的反动的美!这一下,他感觉王芳全活了。立体的王芳让他心跳加速。她也似乎感觉到了他勃起的近乎无耻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