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黄油告急(第2/5页)

这个问题很简单,完全可以用“是”或“否”来回答,但扎飞却似乎吃了一惊。

“什么——谁?”

“魔鬼,爵爷。”

坦白说,我从来没把扎飞当成什么智慧的化身,他呢,一向是膂力高于脑力,不过平心而论,单就此刻看来,他展现出敏锐的洞察力,十分值得钦佩。

“你喝多了。”

“是,爵爷。”

扎飞像纸袋子一样嘭地炸了。他的心路历程——这么说大家能明白吧——我其实一清二楚。继茅舍那悲惨的一幕之后,他心爱的姑娘跟他一刀两段,从此淡出了他的生活,可以想象,他自此以后一直愁苦万分、怒火中烧、沸反盈天,总之就是灵魂饱受煎熬,一腔压抑的情绪喷薄欲出,这下可叫他逮着机会了。从那场可悲可叹的事件之后,他一直就想找个出气筒疏解这口恶气,上天宠幸,偏偏一个死砸门的醉鬼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扎福诺男爵五世奔下台阶,一路追着布林克利,隔一步踢一脚。两人以四十英里每小时的速度掠过我这一小丛灌木,消失在远处。没过多久,我听见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口哨声,仿佛卸下了心头重担的样子。这是扎飞回来了。

他停下来点了支烟,刚巧在我这小窝斜对面的地方,我看时机成熟,可以出来跟他相认了。

各位注意了,我其实很不情愿跟扎飞打招呼,因为上次分别的时候,他的态度可远远称不上友好,假若我不是眼前一片暗淡,绝对不会主动惹他。但他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既然我每次一接近后门,就有一个排的帮厨女佣大发歇斯底里症,估计今天晚上和吉夫斯接头是没什么指望了。至于转到附近人家,敲开陌生人的门讨点黄油,也同样没什么指望。我是说,要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家伙突然敲开你家大门,顶着一张黑脸问你借黄油,你会做何感想?其实不言自明。就是不为所动呗。

综上,要拯救我于水火,扎飞是唯一合理的选择。黄油他召之即来,况且他的怒气既然已经冲布林克利发泄过了,或许他精神尚可,愿意为老同学雪中送四分之一磅黄油呢。想到此处,我轻轻地爬出矮林子,一直走到他屁股后。

“扎飞!”我开口道。

现在回头细想,我明白当时应该提前提醒他是我,谁也不喜欢有人从后脖颈突然一嗓子。冷静一点的话,我应该想到的。严格来说,他和适才帮厨女佣的反应不尽相同,不过有那么一瞬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这个可怜人吓了“一跳”,手里的烟飞了出去,牙齿咯噔一声,明显浑身一颤。总而言之,就如同我拿着螺丝锥或者匕首戳中了他的臀部。我曾亲眼目睹产卵季节的三文鱼有类似的表现。

我赶忙拿话安慰他,力求息事宁人。

“是我,扎飞。”

“谁?”

“伯弟。”

“伯弟?”

“没错。”

“哦!”

这声“哦”听着不妙,因为其中缺少那种有失远迎的意味。关于受不受待见这种事,我还是很懂得察言观色的。此刻很明显,我属于不受待见之列。我略一沉吟,觉得在进入正题之前,还是恭维他几句为妙。

“扎飞呀,刚才那浑蛋被你教训得好,”我说,“干得漂亮。看到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心里尤其舒坦,我一直就想踹他来着,可惜没那份胆量。”

“他是谁?”

“我的贴身男仆布林克利。”

“他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估计是找我吧。”

“他怎么不待在茅舍?”

我老早就在寻找适当的时机,跟他公布这条爆炸新闻。

“扎飞呀,只怕你少了一间茅舍,”我说,“很遗憾地通知你,茅舍让布林克利给烧了。”

“什么?”

“你有投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