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贴身男仆的分外事(第3/5页)

太不把我这一家之主放在眼里了!我霎时间忘了此时不宜暴露身份,只想着这该死的五年计划专员砸了伍斯特的家。

“布林克利!”我大吼一声。

据我估计,他一瞬间还以为是老爷钟发话了,只见他铆足了劲儿,猛地扑将过去。突然间,他瞄到了我,放开了钟,对着我目瞪口呆。那老爷钟左摇右晃了一阵子,最终垂直立正,敲响了十三下,又重归于寂。

“布林克利!”我又吼了一声,正要加一句“该死的”,突然发现他眼光闪烁,就是那种“眼前一亮”的样子。他先是站在那儿干瞪眼,然后放声大叫。

“老天保佑!魔鬼!”

他操起壁炉架上的餐刀,似乎是之前放在那以备不时之需的,大步奔上楼梯。

哎,说来真是千钧一发。倘若有天我晋升为祖父辈——以目前的形势看,概率实在微乎其微——某天晚上孙子孙女们围在我膝下,缠着爷爷讲故事,我就会给他们讲讲这段经历: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冲进卧室,勉强躲过了那把餐刀。假如小朋友们半夜抽搐,尖叫着惊醒,就算大概领略到了这位长者此刻的心情。伯特伦一把摔上门,锁好,抬了一把椅子抵住门,又把床挪过来抵住椅子,饶是如此,要说他总算放下心来,那可是不负责任的夸大其词。我此刻的精神状态要怎么形容才确切呢?这么说吧:假设此刻J.沃什本·斯托克恰巧上门,我准会像欢迎亲兄弟一样欢迎他。

布林克利脸贴着锁孔,求我开开门,让他瞧瞧我内脏的颜色。老天做证,整件事最让我不爽的,是他居然还是那副毕恭毕敬的口气。而且他还一口一句“先生”,我听在耳朵里,觉得真是荒谬。我是说,你明明是要人家出门去,好用餐刀把他开膛破肚,那还开口闭口地“先生”做什么?可笑。这两件事明显背道而驰嘛。

我略作思考,认为他明显是误会了,首先应该消除他这种错误思想。

我隔着木板门跟他喊话。

“没事的,布林克利。”

“您出来吧,先生,出来就没事了。”他客气道。

“我不是魔鬼。”

“哦,您明明就是,先生。”

“跟你说,我的确不是。”

“哦,您就是,先生。”

“我是伍斯特少爷。”

他纵声尖叫。

“他还抓了伍斯特少爷!”

如今那种老式的独白已经不时兴了,所以我断定,他这话是对第三者说的。果不其然,只听门外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接着一个饱受扁桃体折磨的声音发话了。

“怎么回事?”

是我那不眠不休的邻居,沃尔斯警长。

意识到执法人员赶到,我第一个反应是长舒了一口气。话说这位兢兢业业的警长有许多方面不是我喜闻乐见的,例如他老是跑到别人车库和盆栽棚里探头探脑——但不管你怎么看待他的种种恶习,不可否认的是,像眼下这种情况,他还是很能派上用场的。对付发神经病的男仆,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这需要某种品格和气势,而这位特大号的和平守护者兼具两者。我正要从门这边儿弄点鼓励的声音督促他行动,这时却觉得有个小声音在耳边低语,告诫我不可轻举妄动。

瞧,这种兢兢业业的警长有个毛病,就是要扣住你问来问去。要是沃尔斯警长发现伯特伦·伍斯特脸上涂满黑鞋油,举止暧昧,他可不会耸耸肩、轻快地道声晚安了事。如之前所说,他会扣住你问来问去。再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交锋,他不会放心离开,准要把我拖到警察局,再派人劳驾扎飞前来,商量如何是好。之后医生到场,敷以冰袋。最终的结果是我久久脱身不得,久到斯托克发现我房间无人,床上被褥整整齐齐,然后冲上岸,把我拦腰抱起扛回游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