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扎飞(第2/3页)

“真的假的?”

“真的。我们公寓的管理员叫我要么立刻走人,要么就别弹班卓里里。我选择前者。我正要在乡下找间茅舍,刚才说有生意跟你做就是这个意思。你有没有哪间茅舍能租给我的?”

“五六间都有,随便你选。”

“一定要安安静静、远离尘嚣的。我要好好练班卓里里。”

“正好有一间,绝对合适你。临着海湾,方圆几里内只住了沃尔斯警长一家。他会弹小风琴,你们正好二重奏。”

“那敢情好!”

“对了,今年附近还来了一班黑脸艺人[2],你可以跟他们切磋琴技。”

“扎飞,这简直是天堂啊。而且咱们终于可以常常见面了。”

“你可别到公馆弹你那个破烂班卓里里。”

“不弹。我会常常过去陪你吃午餐。”

“你太好了。”

“别客气。”

“对了,吉夫斯怎么想?我还觉着他不会乐意离开伦敦呢。”

我身子一僵。

“吉夫斯对此事以及其他事都没有任何看法。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了。”

“什么!”

我就料到这个消息会吓他一跳。

“是的。从今往后,吉夫斯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他居然胆敢威胁我,说我不放弃班卓里里他就不干了。我于是接纳了他的辞呈。”

“你真辞了他?”

“没错。”

“啧、啧、啧!”

“这种事无法避免,”我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我不会自欺欺人,故作高兴,不过我能挺过去。出于自尊,我无法接受他的条件。我们伍斯特家的人是有底线的。于是我说:‘很好,吉夫斯,事已至此。我会特别留心关注你未来的事业发展。’就这么着。”

我们默默地走了一会儿。

“这么说,你真和吉夫斯一拍两散了?”扎飞好像若有所思,“啧啧啧!我去和他道个别,你没意见吧?”

“怎么会。”

“这都是出于礼貌。”

“可不是。”

“我一向佩服他智慧过人。”

“我也是。没人比我更懂了。”

“我吃过午饭就去你家走一趟。”

“你知道路。”我一副若无其事,甚至漠不关心的样子。其实和吉夫斯分道扬镳,让我觉得有点像刚刚踩中了炸弹,正在惨淡的世界里努力把自己拼回原形,但咱们伍斯特就是有本事绷紧嘴唇。

我在“螽斯”吃过午饭,一直泡到晚上。需要思考的事儿太多了。扎飞刚刚说扎福诺·里吉斯海滩有一班黑脸艺人表演,无疑给“利”的那端天平增加了砝码。想到能结识那帮大师,或许还能跟班卓乐手讨教一点指法和表演技巧,我不禁平添了勇气,面对不得不与扎福诺老爵爷未亡人母子时常照面的前景。我常想,有这两个毒瘤时进时出的,扎飞的日子得多艰辛啊。我这话是特别针对西伯里说的,这孩子真该给扼杀在摇篮里。我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却坚信,上次我在公馆小住,在我床上放蜥蜴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不过,我已经准备好忍受这对母子,因为刚才说过,我有机会和真正懂行的班卓琴手密切交流。要知道,大多数黑脸艺人的弦上功夫都无人能比。因此,我返回公寓换晚餐正装的时候,觉得异常闷闷不乐,原因并不在他们。

不错。咱们伍斯特从不自欺欺人。我之所以窝火,是因为想到吉夫斯就要淡出我的生活了。吉夫斯可是前无古人——我一边闷闷地套三件套一边想——后无来者呀。一阵感情在胸中激荡,这并非英雄气短。我感到一丝苦楚。梳妆完毕,我站在镜子前,目光掠过那熨得笔挺的大衣、那无可挑剔的裤线,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冲进客厅,按响电铃。

“吉夫斯,”我说,“我有话说。”

“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