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商机的来临总是静悄悄的(第3/17页)

京兆尹杨嘉倒是个明事理的好官,而且一向关照寒门学子。细问之下,觉得事虽荒唐,但情有可原,只要所言属实,未必不能从轻发落。谁知查问之下,却一个证人也找不到。

按理说,科场重地外人绝不能入,送口信之人必是能走动的执役,更何况之前这人还向号卒打听过古平原所在的号房。但问遍科场,无一人承认有此事。再到安徽会馆去打听,竟然也没发现有任何人从徽州来为古平原送信。

这就证明古平原所言不实。礼部下札,立时革去他的举人功名,再由京兆尹衙门按律治罪。拟发配黑龙江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终身不得入关。待到堂上听判,却改成了发配流放稍近一些的奉天尚阳堡,十年为期,算是从轻。

“说来说去,令堂到底是有事还是无事呢?”常四老爹听了半晌,到底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无事。”事情过去五年,古平原说起时已经可以很是平静,甚至于有些安慰,“事情一发,我便求同乡打听,结果果如衙门所说,安徽没有来人与我送信。后来发配到此,家慈托人捎信一封,更是证明贡院里的那个口信根本就是假的。”

“会不会是送错了信,不是给你的口信?”

“那人在窗外分明问是不是徽州古平原,这一科徽州的举子我都认得,并无人与我重名重姓,怎么能错?”

“如此说来是有人要害你。那么从终身流配宁古塔改判十年流配尚阳堡,这已是从轻许多。难道说是你托人使了银子?”

古平原苦笑一声:“我囊中羞涩。至于他人,纵有同乡之谊,奈何交情尚浅,谁人肯为我掏银子打点。”

“这我就不明白了,你初次进京,与人没有深仇大恨,也没有至亲好友,怎么会既有人要害你,又有人要救你?”

古平原轻轻一拍桌子,道:“老爹说得透彻,这也是我这五年来日思夜想想不明白的地方。我曾想过或者是有人不愿让我中榜,但我的文名并不盛,也挡不了谁的路,怎么会有人和我开这么个玩笑?”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常四老爹摇着头再斟一杯酒,一饮而尽,“古老弟,我劝你一句话,你现在是逃犯的身份,千万可不要为了这件事再返京城,俗话说‘两京捕头,天下第一’,你可要小心。”

这句话正戳在古平原的心窝上,入关不过半天时间,他的心思已然变过了。在凌海镇上他是一门心思想找张广发问个清楚明白,冒险逃亡入关所为也是此事,可一旦死里逃生闯出性命,他反倒犹豫了。正如同常四老爹所言,跑到京城去找张广发无异于自投罗网,就算自己豁出一条性命把真相弄清了,只怕今生今世再也回不了徽州,见不到自己的高堂弟妹。所以他此刻心里纠结得很,又想直奔京城,又想先回徽州见过亲人再去京城,甚至在心底还有一丝索性回到徽州就此侍奉母亲、育护弟妹,其他的事情再也不理的念头。

他内心矛盾,脸上不知不觉就带了出来。等到发觉常四老爹向自己注目,这才不自然地笑了笑,遮掩道:“常老爹放心,我没有那么傻,再说我现在探母心切,一心只想回故乡。”

“说到这个嘛。”常四老爹早有准备,伸手从怀里拽出个小布包,放在桌上,他将扣子打开,一层层翻开,里面是四个小银锞,每个足五两分量。

“古老弟,我这次出来带得也不多,你要回乡总要有盘缠,这点是我的心意,你可千万要收下。”

“不!”古平原连忙推辞,“您老千难万险把我带出来,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怎能再要您的银子?”

“这就叫什么话,老爹还差这点银子吗,难道我还能让你双手空空上路不成?”常四老爹一噘嘴,胡子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