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第二章(第4/6页)

他们三个人一起走上了楼梯,但他们俩单独走在一起,好像他们正在去蜜月旅行的路上一样。新娘要走了!……她不应该想这些事情。这也许是种亵渎。你穿着整齐闪亮的绉绸衣服离开,后面跟着穿制服的男仆!

他重新布置了房间。他绝对重新布置了房间。他移开了洗漱用品,用绿帆布盖住它们。行军床——三个军官坐在上面——放在靠墙的地方,这是他想得周到的地方。他不想让这些人以为她和他一起睡在这里……为什么不?阿兰胡德斯和那位瘦瘦的充满敌意的女士坐在木台上的绿帆布枕头上。绿帆布桌上的酒瓶靠在一起。他们都举着杯子。这里一共有五位国王陛下的军官,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三张宽大的带绿色棱纹布弹簧坐垫的红木椅子。酒杯就在壁炉台上。那位瘦瘦的充满敌意的女士不习惯地握着一杯暗红色的酒。

他们都站起来叫道:“麦基尼奇!老麦基尼奇!”“麦基尼奇万岁!”“麦基尼奇!”你能看出来他们把嘴张到最大,用整副肺里的空气喊着!

一阵嫉妒的剧痛飞快地从她身上穿过。

麦基尼奇把头转向一边。他说:“兄弟们!老兄弟们!”他的眼里含着泪。

一个叫喊的军官从行军床上跳了起来——她的婚床!她乐意看着三个军官在她的婚床上蹦来蹦去吗?真是个阿尔克提斯!她小口地喝着甜波尔图酒[238]!这是那个温柔的、黑黑的、少了一只胳膊的军官放到她手里的!那个叫喊的军官猛拍着提金斯的后背,大叫道:“我找了个姑娘……一个合适的柔软的小玩意,长官!”

她的嫉妒平息了,眼睑发凉。有一个瞬间,它们湿了,水气带来的凉意!自然,那是盐!……她属于这支队伍!她是附加在他身上的……靠他分发配给、维持纪律。所以她是属于这支队伍的。哦,幸福的一天!多么幸福的一天!……有首歌就是这么唱的。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见到这一天,她从来没有想过……

小阿兰胡德斯朝她走了过来,他有温柔的双眼,就像一头鹿。他的声音和小手抚摸着……不,他只有一只眼睛!啊,多恐怖啊!他说:“你是少校的亲密朋友……他两分半钟就写了一首十四行诗!”他想说的是提金斯救了他的命。

她说:“他真是太神奇了!”为什么?

他说:“他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行!……他应该成为……”一位绅士一样戴着眼镜的军官走了进来……自然,他们忘了关前门了。他用一种讲究的声音说:“你好,少校!你好,蒙蒂!……你好,兄弟们!”走到壁炉台上拿了一个酒杯。他们都在大喊着:“你好,鸭脚……你好,铜脸蛋!”他小心地把酒杯拿在手里,说:“敬希望!……军官们!”

阿兰胡德斯说:“我们唯一的一个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嫉妒飞快地穿过了她。

阿兰胡德斯说:“我说……他……”好小伙子!亲爱的小伙子!亲爱的小兄弟!……她自己的弟弟在哪里?也许他们俩再也不会说话了!围绕着他们的全世界都在呐喊。他们正在尽力变成一小支呐喊的队伍,喧闹蔓延到了安静的角落!

那个坐在木台上的穿黑裙子的瘦瘦的女人正在看着他们,把裙子收拢了。阿兰胡德斯正举着他的小手,就好像他要恳求般地把它们放在她的胸口。为什么是恳求般地?求她忘记他丑陋的眼窝。他说:“是不是很好……南茜就这么嫁给我是不是很棒?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

她注意到了那个瘦瘦的女人,虽然她一动不动,但是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像在收拢她的裙子。那是因为她,瓦伦汀,是提金斯的情人……国家画廊里有幅画就叫《提香的情人》[239]……可能他们全体都以为她……那个女人朝她笑了笑,强逼出来的痛苦的笑。因为休战日,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除了节假日和举国庆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