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一章(第3/7页)

正像她可能已经预料到的,她马上就遭到了现世报——因为她过于自大了!

电话里的嘶嘶作响的恶毒声音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那个地址:“林肯,嘶,嘶,嘶,律师学院[10]!”

嘶,罪孽!……就像恶魔一样!

好痛。

那个残忍的声音说:“我是,嘶,嘶,从那里给你打的电话!”

瓦伦汀勇敢地说:“好吧,今天是个大日子。我猜你也和我一样,被这些欢呼烦得不得了。我听不见你想要什么。我也不想管。就让他们欢呼去吧!”

她是那么觉得的。她不应该那么想。

那个声音说:“你记得卡莱尔[11]怎么说……”

这正是她最不想听到的。她把听筒紧紧地按在耳朵上,打量了这间大教室一圈——或者说礼堂,可以容纳一千名女学生静静地坐在那里听校长做这座学校以之闻名的演讲。压抑!……这个地方看起来就像是非国教派[12]的礼拜堂一样。光秃秃的高墙上开着哥特式窗户,墙和松节油漆过的屋顶融为了一体。压抑是这个地方的基调,这里是今天最不该来的地方……你应该在街上用尿脬敲警察的头盔。这可是伦敦东区,这就是伦敦东区表达自己的方式。和警察打闹是因为面对这种表达感情的方式时警察总是浑身僵硬,尴尬不已,被庆贺的人群挤来挤去,没有表情地看过他们的头顶,就像被下等植物簇拥的高大杨树一样。

但是她站在这里,还有人让她想起托马斯·卡莱尔的消化不良症。

“噢!”她冲着电话惊呼,“你是伊迪丝·埃塞尔!”伊迪丝·埃塞尔·杜舍门,现在当然是麦克马斯特夫人了!但在想起她的时候,你可不习惯叫她什么什么夫人。

最意想不到的人,真的是最想不到的!因为很久以前她就下定决心,和伊迪丝·埃塞尔之间什么都结束了。她肯定不可能去亲近她,这位升为贵族的人士复仇般地敌视所有——你可以说,在黑暗阴影中随着黑暗的想法诞生的东西。敌视所有不是对伊迪丝·埃塞尔马上就有用的东西!

此外,她虽然没有真才实学,却也爱附庸风雅,她有一整套可以在合适的场合引用的名人名言。说起爱情就是罗塞蒂,说起乐观就是勃朗宁——用上的时候可不多。她还准备了几句瓦尔特·萨维奇·兰德[13]来显示她对晦涩的散文也非常熟悉,还有就是那句屡试屡灵的卡莱尔的名言,专门用来给欢快的气氛迎头泼上一盆冷水:元旦的时候、唱圣歌赞美上帝的时候、胜利的时候、周年纪念的时候、庆祝的时候……现在正从电话线那头传过来的就是那句名言:“然后我记起来,今天是他们的救赎者的诞辰!”

瓦伦汀对这句话再熟悉不过了,不知道伊迪丝·埃塞尔夸张又狠狠地念诵这句名言多少次了。这是引自兵营旁边的切尔西圣人日记里的一段话。

“今天,”这段话的全文是,“我看见拐角酒馆里的士兵比平时醉得还厉害。然后我记起来,今天是他们的救赎者的诞辰!”

切尔西圣人真是高人一等,他忘了那个日子以前还叫圣诞节!伊迪丝·埃塞尔也是如此,想要显示她是如何的高人一等。她想要证明今天多少是个公众庆祝的日子,直到她,瓦伦汀·温诺普,提醒了她,麦克马斯特夫人,她,麦克马斯特夫人,对此全然不觉。你知道,真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和文森特爵士——你知道的,著名批评家,一起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精神慰藉中:他们的眼中只有崇高的事物,他们无视告警号炮,到现在为止,收集了一大堆配得上他们身份的令人赞叹的首版图书,受到有头衔的朋友们,还有社交界的欢迎。

不过,瓦伦汀记得她曾经坐在神秘莫测的伊迪丝·埃塞尔·杜舍门脚边,那些日子都去哪了?——还因为同情她婚姻里的不幸,欣赏她挑家具的好品位,她的大房间和她的精神出轨。所以,她好脾气地对着电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