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灰烬之河 36(第2/5页)

他挂了电话,凝视窗外。克鲁兹已经向老头儿抛出了一条救生索,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抓得住它。克鲁兹知道,即使他抓住机会脱身了,自己还要面对另一个问题一一以色列的抓捕团队该怎么处理呢?他从西装前胸口袋里取出一张纸片。

“如果我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人是谁呢?”

“暴力。”

曼弗雷德·克鲁兹伸手去抓电话。

自从回到维也纳以后,修表匠很少有机会走出他在斯蒂芬大教堂的小店。他旅行得太频繁,所以积欠了许多工作等他完成,这其中包括一台维也纳彼德麦式样的标准钟,是由著名的维也纳钟表师伊格纳茨·马琳泽勒于1840年制造的。红木外壳完好无损,然而一块镀银的表盘却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修复。标准钟的手工机芯被分拆成了几个部分,小心地摊在他的工作台面上。

电话铃响了。他放低了便携CD机的音量,于是巴赫的《G大调第四号勃兰登堡协奏曲》减弱成了耳边的细语。巴赫,本以为是乏味的选择,然而不久之后修表匠却发现巴赫的精确严谨正好同拆装古老机芯的活计形成了完美的搭配。他伸左手抓起了电话。一阵疼痛的冲击波贯穿了整个臂膀,提醒着他在罗马和阿根廷的“丰功伟绩”。他将听筒凑近右耳,用肩膀夹住了它。“喂。”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他的双手又开始做活儿了。

“一位你我共同的朋友给了我你的号码。”

“我知道了,”修表匠暧昧不清地说道,“我如何才能帮得上你?”

“不是我要求你帮忙,而是我们的这位朋友。”

修表匠放下了他的工具。“我们的朋友?”他问道。

“你为他在罗马和阿根廷做过些事情。我想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位了吧?”

修表匠当然知道。就是那个老头儿,他两次误导了自己,害得自己在工作现场损失了体面。如今他又犯了致命的忌讳,居然把自己的名字给了一个陌生人。显然他是有麻烦了。修表匠怀疑这事和以色列人有关。他认定这是斩断瓜葛的绝好时机。“对不起,”他说,“我想你一定认错人了。”

电话另一端的人想要出言否认,修表匠却挂了电话,然后调高了CD机的音量,让巴赫的音乐充满了整个工作间。

在慕尼黑的保密公寓里,卡特尔挂了电话,看着沙姆龙。沙姆龙仍然站在地图前,似乎在想象着押解拉德克向北接近捷克边境的进程。

“是我们维也纳工作站打来的。他们正在监控着奥地利的联络网。曼弗雷德·克鲁玆似乎把反恐怖警戒的级别提高为第二类了。”

“第二类?”

“这意味着你们在边境上可能会遇到些小小的麻烦。”

第二队人马潜伏在一道溪谷里,紧挨着封冻的溪流。有两辆车,一辆欧宝轿车,一辆大众厢式货车。基娅拉坐在大众车的方向盘后面,车头灯关了,引擎熄了,伯莱塔手枪稳稳当当地搁在她的大腿上。这里没有生命的迹象,没有村舍里传来的灯光,没有公路上传来的隆隆车声,只有冰雹打在车顶上的噼啪声和冬风吹过冷杉树树梢的呼啸声。

她回头瞥了一眼大众车后面的隔舱。这是为拉德克的到来而准备的。后面已经备下了一张折叠床。床的下面就是那间专门为老匹夫改装的隔舱,过境的时候会把他藏在里面。他在里面会很舒服——那是他根本不配享受的舒适。

她从挡风玻璃望出去。看不到太多东西,狭窄的公路向上攀升,直指远方的峰峦,最后消失在黑幕之中。接着,突然之间灯光闪出来,那是一道清亮的白光,照亮了地平线,将树木变成了一座座黑色的尖塔。有几秒钟的时间,雹子的颗粒变得清晰可见。它们在风中打着旋,犹如成团的昆虫。接下来,车头灯出现了。汽车攀上山坡,灯光罩住了她,又将树木的影子向一侧投去,接着再投向另一则。基娅拉的手握紧了伯莱塔,又将食指伸进了扳机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