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3月10日,周日克莱尔(第2/2页)

虽然我表现出了过分的自信,可事实上我很没经验。我让他带我上楼,到他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我躺下来,他尴尬地在电板加热器前站了几分钟后,便也在我身旁躺下来,我的身体靠里,贴在冰冷的墙上。我们穿着衣服,并排躺着,聊了很久,说说笑笑,有时候,他会跟我手指交叉。即使现在,我还记得,他的触摸带给我的那种安静的震颤——希望与期待。太阳升起时,他亲了我。之后,我们又在接吻和交谈中过了几小时。他的每一个吻都变得愈加炽热。当我起身,带着疲惫和迷茫告诉他,我要走了的时候,他很吃惊。其实我不必走,但我想走,我已经开始渴望想念他的感觉。

在我们的关系中,我只有两个瞬间做了正确的选择,采取了正确的行动,这是其中之一……我还没想到,我们会交往时,就这么做了。他没想让我走,我就走了,这让他更渴望我。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情书的第二行。我猜,这只是一句套话,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醉倒在床上,埋进枕头,把信纸紧抓在胸前。我所在的小世界中,他是那么风趣,聪明,重要。而他一直在想我!“今天早上,地毯上的阳光让我想起你头发的味道。”我曾经认为,这句话透着不可思议的浪漫和聪明。很久以后,我发现,那句话他用过不止一次:那是一句爱情诗,他一个学期里给好几个女孩写过。“我想再见到你。今天中午到下午六点,我都会待在图书馆文学区。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来找我。”

我看了看手表。他已经在那儿待了一小时了。即使我头脑再清晰些,年龄再大些,人再聪明些,再玩世不恭些,对他的字迹迷恋得少一些,我……还是会去——不过,要五点后才到。可惜,我不是那种人。我小心地合上信,夹在我的伊格尔顿(1)里,赶紧穿好衣服,马上去找他了。

看到我,他并不惊讶,尽管露出了笑容,但很克制。

“我收到你的信了。”我小声说着,坐在他旁边。

“看出来了。”他答道。

“我们要做什么?”我问他,准备被卷进一场爱情旋风。

“我还有一个小时准备论文,然后去酒吧?”他说着,等我点头同意,就转回头继续看书。我慢慢地从书包里掏出书,装出看书的样子,而事实上我根本没看进去什么内容,只是坐在那儿,努力表现得聪明,迷人,漂亮,等他做好准备。我本该站起来的,我本该离开的,我本该亲一下他的脸颊说一句“再见”的,但我没有。从那时起,我就完完全全属于他了,直到我最后离开。在我们的关系中,那是我第二次做了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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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特里·伊格尔顿(Terry Eagleton,1943—),英国当代著名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家和具有独特风格的文化批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