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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起得很早,感觉不错,诺亚已经走了,火也灭了。

有那么一会儿,比尔,我怀疑诺亚是否真的出现过,但这个小屋和他的所有东西却都是存在的,并且当我往锅里看时,还发现几个干瘪的豆子,他必须得是真的,因为如果他是真的,那苏茜也是真的了,那苏茜就真的说了我是她的男朋友,虽然她的意思只是男的朋友。

如果诺亚不是真的,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我:诺亚是真实存在的吗?

苏茜:是的,他是真的。

我:那他去哪儿了?

苏茜:他很可能去看他太太了。

我:再见也不说就走了?

苏茜:这样做更浪漫些。

我:他是怎么走的?

苏茜:他可能有一辆雪地车。

我:那你是真实的吗?

苏茜(在绑靴带):我是真实的。

我:即便你不是真实的,你也还是可以说你是真实的。

苏茜:是吧,我想我可以。

我:说了等于没说。

苏茜:如果我不是真实的,我会假装很在意。

我:那你说“我是真实的”说九次,我就相信你是真的了。

苏茜:如果我不是真实的,你确实可以让我说九次,但由于我是真实的,所以我不会那样做。

我:说得好,但是,我这如此富有想象力的大脑,很擅长幻想出那些抵抗我命令的人。

霍布斯:我不是你幻想的。

我:你就是。

霍布斯:人类都是笨蛋。

我们觉得诺亚不会介意我们做一些燕麦片吃,但是我们找不到燕麦片,我可以发誓我昨晚在架子上看到了一些,苏茜找到了一些罐装的苹果酱,我们吃完后我才发现它们已经过期三个月了,早餐后,我们穿上大衣,把东西装上雪橇,从暗礁出发。

太阳正坐在平坦的地平线上,就像一个巨大的黄色保龄球。

苏茜:最好检查一下指南针在不在。

我:在的呢,走吧,C代表克利夫兰。小苏,诺亚说他的小屋离加拿大海岸二十二公里,那就意味着我们行走的速度低于每小时四公里,这也是我们最快的速度了,因此,天黑之前我们要走四十四公里,这样明天午饭时间可以到达加拿大海岸,这比我之前告诉比尔的时间晚了点,但希望他可以等等我们。

这个湖就像是个会呼吸的巨肺,当我们在行走时,我能感到它在我靴子下紧绷着,隔着一层薄膜,一层被我靴子冒犯的冰膜,我回头看了一次,但我再也看不见诺亚的暗礁。

我们在雪地上留下两条长长的、平行的槽,在我们的脚印之间,是由雪橇滑行板留下的整齐直线,而在我的脚印右边是霍布斯的足迹,不知怎么地,这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就好像月球上留下了永远不会消失的脚印。

好消息是,天气比前一天暖和了一些,尽管如此,空气中还是有冰晶,它们没有像雪一样飘落下来,它们就在空中悬浮着,太轻了没法落下来,经过太阳反射,一个个像是雪球中有太阳,火焰被冰封了一样,这样的空气是很难呼吸的,当它下降时,你必须把它融化,你必须从氧中提取氢气。

到上午十点左右,我们是这一片白茫茫、冷飕飕的世界里的两股热浪和色彩,霍布斯正在频繁咆哮,当我开始感觉拉雪橇就像在拉一个装满铅的行李袋时,我就知道它又坐上来了,到了中午,我意识到要整天保持同样的步速是不可能的。

北极探险家卡尔文眺望地平线,还是一样,一直都是一样——平坦坦,白茫茫,除了雪没有地标,他那漂亮的助手在他身边沉默不语,等待着她的领导下达命令,而她会盲目地服从,因为她知道明确的权威对他们的生存至关重要。

苏茜(在跺脚好像她想跺穿冰面):这真的是你所有愚蠢想法中最愚蠢的,毋庸置疑,你觉得我们走多远了?